为什么要学医呢?廖谷主问他:你只是一个杀人者。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一丈之内,黑暗里的人忽然竖起了手掌,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命令,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一瞬间消失了,融入了雪狱无边无际的黑夜。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我先走一步,”他对夏浅羽道,“等临安的事情完结后,再来找你们喝酒。”。
“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
“……”妙水沉默着,转身。。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明介?妙风微微一惊,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
“饿吗?”妙风依然是微笑着,递过一包东西——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接到手里,居然犹自热气腾腾。
那一瞬间露出了空门,被人所乘,妙风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剑气破体。他一手托住薛紫夜背心急速送入内息,另一只手却空手迎白刃,硬生生向着飞翩心口击去——心知单手决计无可能接下这全力的一击,所以此刻他已然完全放弃了防御,不求己生,只求能毙敌于同时!。
“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扔回给了绿儿,回顾妙风,声音忽然低了一低,“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正午,日头已经照进了冬之馆,里面的人还在拥被高卧,一边还咂着嘴,喃喃地划拳。满脸自豪的模样,似是沉浸在一个风光无限的美梦里。他已经连赢了薛紫夜十二把了。。
旋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夏浅羽放下烛台,蹙眉道:“那药,今年总该配好了吧?”!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做伴好还乡。!
“别把我和卫风行那个老男人比。”夏浅羽嗤之以鼻,“我还年轻英俊呢。”
“她还在微弱地呼吸,神志清醒无比,放下了扣在机簧上的手,睁开眼狡黠地对着他一笑——他被这一笑惊住:方才……方才她的奄奄一息,难道只是假装出来的?她竟救了他!!
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看得出神,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
“风雪越来越大,几乎要把拄剑勉强站立的他吹倒。搏杀结束后,满身的伤顿时痛得他天旋地转。再不走的话……一定会死在这一片渺无人烟的荒原冷杉林里吧?。
“风!”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连你……连你……”。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执著而不顾一切;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奇怪的是,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
瞳术!所有人都一惊,这个大光明宫首屈一指的杀手,终于动用了绝技!。
“长安的国手薛家,是传承了数百年的杏林名门,居于帝都,向来为皇室的御用医生,族里的当家人世代官居太医院首席。然而和鼎剑阁中的墨家不同,薛家自视甚高,一贯很少和江湖人士来往,唯一的先例,只听说百年前薛家一名女子曾替听雪楼主诊过病。。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眼里忽然泛出一丝细微的冷嘲,转瞬消散。。
“为了保住唯一的亲人,竟肯救一个恶魔的性命!!
薛紫夜还活着。。
灰白色的苍穹下,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笼罩在漠河上空,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赤、橙、黄、绿、青、蓝、紫……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
“妙水施施然点头:“大光明宫做这种事,向来不算少。”。
“瞳公子,”门外有人低声禀告,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八骏已下山。”……
“是呀,难得天晴呢——终于可以去园子里走一走了。”
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另一只手一松,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静如止水的枯寂。。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当时参与屠杀的,还有妙风使。”妙水冷笑,看着薛紫夜脸色苍白下去,“一夜之间,杀尽了全村上下一百三十七人——这是教王亲口对我说的。呵呵。”。
黑暗里竟然真的有人走过来了,近在咫尺。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仿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被锁在铁笼里的他,只是不断地低唤着一个遥远的名字,仿佛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招魂。!
“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
““谷主医称国手,不知可曾听说过‘沐春风’?”他微笑着,缓缓平抬双手,虚合——周围忽然仿佛有一张罩子无形扩展开来,无论多大的风雪,一到他身侧就被那种暖意无声无息地融化!。
“妙水!”惊骇的呼声响彻了大殿,“是你!”。
霍展白一震,半晌无言。!
那个强留了十多年的梦,在这一刻后,便是要彻底地结束了。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