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许久，她示意侍女撩开马车的帘子，问那个赶车的青年男子：“阁下是谁？”

    其实第一次听她问起瞳，他心里已然暗自警惕，多年的训练让他面不改色地将真相掩了过去。而跟着她去过那个村庄后，他更加确定了这个女子的过往身份——是的，多年前，他就见到过她！

    “王姐，小心！”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低呼，她被人猛拉了一把，脱离了那力量的笼罩范围。妙风在最后一刹及时掠到，一手将妙水拉开，侧身一转，将她护住，那一击立刻落到了他的背上！。

    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绝对不！。

    “这个魔教的人，竟然和明介一模一样的疯狂！！”

    刚才……刚才是幻觉吗？她、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

    第二日日落的时候，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

    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

    话音未落，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颤声呼：“秋水！”

    然而才五岁的他实在恐惧，不要说握刀，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

    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小夜姐姐……雪怀……那一瞬间，被关了七年却从未示弱过的他在黑暗中失声痛哭。！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从那里带出来了……”。

    旋“怎么？不敢分心？”飞翩持剑冷睨，“也是，修罗场出来的，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

    “——那样的一字一句，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如此慰藉而伏贴，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她霍地坐起，撩开帘子往外看去。！

    薛紫夜微微一怔。！

    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探了出来，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微微在空气里痉挛，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

    ““相信不相信，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抓住她的肩，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紫夜，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江湖——瞳即便是相信，又能如何呢？对他这样的杀手来说，这些昔日记忆只会是负累。他宁可不相信……如果信了，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说到这里，他侧头，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瞳，配合我。”。

    ““是。”妙火点头，悄然退出。。

    听到这个名字，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缓缓侧过头去。。

    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

    薛紫夜捂着咽喉喘息，脸色苍白，她冷冷看了一眼教王，顺便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妙风，闪过一丝冷嘲。妙风的手一直颤抖地按在剑上，却始终不敢拔出，此刻看得她冷冷一眼瞥过，全身不由剧烈地一震，竟是不敢对视。。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愚蠢！难道他们以为他忍辱负重那么多年，不惜抛妻弃子，只是为了替中原武林灭亡魔宫？笑话——什么正邪不两立，什么除魔卫道，他要的，只不过是这个中原武林的霸权，只不过是鼎剑阁主的位置！！

    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那声称呼，却是卡在了喉咙里——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应该称其前辈；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

    他颓然放下了剑，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同类。……

    他脱口大叫，全身冷汗涔涔而下。

    第二枚金针静静地躺在了金盘上，针末同样沾染着黑色的血迹。

    “住手！”在他大笑的瞬间，教王闪电般地探出了手，捏住他的下颌，手狠狠击向他胃部。。

    “就在这里。”她撩开厚重的帘子，微微咳嗽，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

    ““哈，哈！太晚了……太晚了！我们错过了一生啊……”她喃喃说着，声音逐渐微弱，缓缓倒地，“霍、霍展白……我恨死了你。”。

    “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竟毫无觉察。。

    七星海棠的毒在慢慢侵蚀着她的脑部，很快，她就什么都忘记了吧？！

    “教王……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默然望了她片刻，转身离去。。

    杀气一波波地逼来，几乎将空气都凝结住了。。

    他微微舒了口气。不过，总算自己运气不错，因为没来得及赶回反而躲过一劫。！

    她失去了儿子，猝然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