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的眼睛在黑暗里忽然亮了一下,手下意识握紧了剑,悄无声息地拔出了半寸。
那些怒潮汹涌而出,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
十四岁时落入冰河漂流了一夜,从此落下寒闭症。寒入少阴经,脉象多沉或沉紧,肺部多冷,时见畏寒,当年师傅廖青染曾开了一方,令她每日调养。然而十年多来劳心劳力,这病竟是渐渐加重,沉疴入骨,这药方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管用了。。
不错,在西域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恐怕除了最近刚叛乱的瞳,也就只有五明子之中修为最高的妙风使了!那个人,号称教王的“护身符”,长年不下雪山,更少在中原露面,是以谁都不知道他的深浅。。
“中原和西域的局势,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正邪之分,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而更可怕的是,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所有的表面文章,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重开一战!!”
看来,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
黑暗的最深处,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闭目不语。!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遥远的昆仑山顶上,瞳缓缓睁开了眼睛。
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薛谷主!”妙风忙解开大氅,将狐裘里的女子抱了出来,双手抵住她的后心。。
“谷口的风非常大,吹得巨石乱滚。!
“嘿,大家都出来算了。”雪地下,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
旋“浅羽?”他一怔,剑锋停顿,讷讷道。。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他得马上去看看薛紫夜有没有事!
“他一惊,她却是关上门径自走远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里,便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薛紫夜恼怒地推开他的手臂,然而一夜的寒冷让身体僵硬,她失衡地重重摔落,冰面咔啦一声裂开,宛如一张黑色的巨口将她吞噬。。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
权势是一头恶虎,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所以,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
住手!住手!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
“他吃了一惊,难道这个女人异想天开,要执意令他留在这里?身上血封尚未开,如果她起了这个念头,可是万万不妙。。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薛紫夜看着她走出去,心下一阵迟疑。!
“哎呀!”周围的旅客发出了一声惊呼,齐齐退开了一步。。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原来……”他讷讷转过头来,看着廖青染,口吃道,“你、你就是我五嫂?”。
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雪落满了蓝发。……
“雅弥!”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唤着他的名字,“雅弥!”
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刚刚的梦里,她梦见了自己在不停地奔逃,背后有无数滴血的利刃逼过来……然而,那个牵着她的手的人,却不是雪怀。是谁?她刚刚侧过头看清楚那个人的脸,脚下的冰层却“咔嚓”一声碎裂了。。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是。”霜红答应了一声,有些担心地退了出去。。
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
““没事了,”他笑着,低下头,“我不是没有死吗?不要难过。”……”
““若不能杀妙风,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
昆仑山顶的寒气侵入,站在门口只是片刻,她身体已然抵受不住。。
薛紫夜放下手来,吐出一口气:“好……紫夜将用‘药师秘藏’上的金针渡穴之法,替教王打通全身经脉——但也希望教王言而有信,放明介下山。”!
那里,和獒犬锁在一起的,居然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