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看得出,其实这个医生本身,竟也是一个病人。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愚蠢!你怎么还不明白?”霍展白顿足失声。。
黑暗如铁的裹尸布一般将他层层裹住。。
“沥血剑从他手里掉落,他全身颤抖地伏倒,那种无可言喻的痛苦在一瞬间就超越了他忍受力的极限。他倒在冰川上,脱口发出了惨厉的呼号!!”
“阁主令我召你前去。”一贯浮浪的夏浅羽此刻神色凝重,缓缓举起了手,手心里赫然是鼎剑阁主发出的江湖令,“魔教近日内乱连连,日圣女乌玛被诛,执掌修罗场的瞳也在叛乱失败后被擒——如今魔教实力前所未有地削弱,正是一举诛灭的大好时机!”。
急怒交加之下,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雪地上站起,踉跄着冲了过去,一把将他从背后拦腰抱住,然而全身肌肉已然不能使力,旋即瘫软在地。!
“嗯。”绿儿用剑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比那个讨债鬼霍展白好十倍!”
“嗯?”他回应着这个陌生的称呼,感觉到那只手是如此的冰冷而颤抖,用力得让他感到疼痛。他垂下眼睛,掩饰住里面一掠而过的冷光。
教王在一瞬间发出了厉呼,踉跄后退,猛然喷出一口血,跌入玉座。。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什么?墨魂剑?!”他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摸去,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霍展白变了脸色,用力摇了摇头,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
他没有再去看——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动摇。。
旋薛紫夜勉强对着他笑了笑,心下却不禁忧虑——“沐春风”之术本是极耗内力的,怎生经得起这样频繁的运用?何况妙风寒毒痼疾犹存,每日也需要运功化解,如果为给自己续命而耗尽了真力,又怎能压住体内寒毒?。
“然而……他的确不想杀他。!
“别动。”头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下床。”!
“今日有客了吗?”他顿住了脚。
“临安刚下了一场雪,断桥上尚积着一些,两人来不及欣赏,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
什么都没有。。
““风行,我就先和七公子去了。”廖青染翻身上马,细细叮咛,“此去时间不定,全看徐沫病情如何——快则三五天,慢则一两个月。你一个人在家,需多加小心——”温柔地叮嘱到这里,语气忽然一转:“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和夏浅羽去那种地方鬼混,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九连环啊……满堂红!我又赢了!你快回答嘛。”。
“哦……”瞳轻轻应了一声,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人在往这边赶来。”!
“瞳呢?”她冲口问,无法掩饰自己对那个叛乱者的关切。。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霍展白仿佛中了邪,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薛、薛谷主……紫夜她……她怎么了?!”。
“妙风望着那颗珠子,知道乃是极珍贵的药,一旦服下就能终结自己附骨之蛆一样发作的寒毒。然而,他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
她曾不顾自己性命地阻拦他,只为不让他回到这个黑暗的魔宫里——然而他却毫不留情地将她击倒在地,扬长而去。。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不过,也无所谓了……那个瞳,如今只怕早已经在雪里死了吧?。
她怔了怔,嘴角浮出了一丝苦笑:是怕光吗?……
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夜光蝶飞舞如流星。
妙风默默颔首,看着她提灯转身,朝着夏之园走去——她的脚步那样轻盈,不惊起一片雪花,仿佛寒夜里的幽灵。这个湖里,藏着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
雪下,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
“谷主好气概,”教王微笑起来,“也不先诊断一下本座的病情?”。
“他想说什么,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嘘……你看。”。
““两位客官,昆仑到了!”马车忽然一顿,车夫兴高采烈的叫声把她的遐想打断。。
霍展白全身微微一震:瞳?魔教大光明宫排位第一的神秘杀手?!
“绝对不可以。我一定要尽快回到昆仑去!……”
“这个救人的医者,会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吧?。
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
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脸颊深深陷了进去,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看着对方狂乱的眼神,她蓦然觉得惊怕,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喃喃:“我救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