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有些受宠若惊:“那……为什么又肯救我?”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或许……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
“风行,”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
——是的。那个少年,是教王这一次的目标,是将来可能比自己更有用的人。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绝不能放过。!
霍展白被这个小丫头说得脸上阵红阵白,觉得嘴里的莲子粥也没了味道:“对不住。”
然而一睁眼,就看到了妙风。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何况……他身边,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
“七星海棠的毒在慢慢侵蚀着她的脑部,很快,她就什么都忘记了吧?!
因为她还不想死——。
旋眼看他的背影隐没于苍翠的山谷,她忽然觉得胸中阵阵寒冷,低声咳嗽起来。。
“他的身体和视线一起,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地“钉”在那里,无法挪开。!
昆仑。大光明宫西侧殿。!
“是是。”卫风行也不生气,只是抱着阿宝连连点头。
“霍展白吐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抬手抽出一看,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上面圣火升腾。!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不等他辨明这一番话里的真真假假,她已走到榻前,拈起了金针,低下头来对着他笑了一笑:“我替你解开血封。”。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六弟!”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
就算她肯相信,可事到如今,也绝不可能放过自己了。她费了那么多年心血才夺来的一切,又怎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落空?所以,宁可还是不信吧……这样,对彼此,都好。。
“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
“薛谷主!”妙风忙解开大氅,将狐裘里的女子抱了出来,双手抵住她的后心。。
“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睁开了眼睛:“非非……我这次回来,是想和你说——”!
为什么要学医呢?廖谷主问他:你只是一个杀人者。。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廖青染嘴角一扬,忽地侧过头在他额角亲了一下,露出小儿女情状:“知道了。乖乖在家,等我从临安带你喜欢的梅花糕来。”。
暮色深浓,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忽然有些恍惚:那个女人……如今又在做什么呢?是一个人自斟自饮,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
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苍穹灰白,天地无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久久不寐。
“你好好养伤,”最终,她只是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我会设法。”
“马上来!”绿儿在外间应了一句。。
“你好好养伤,”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薛紫夜松开了手,低语,“不要再担心教王。”。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薛谷主,”大殿最深处传来的低沉声音,摄回了她游离的魂魄,“你可算来了……”。
室内炉火熊熊,温暖和煦,令人完全感觉不到外面是冰天雪地。薛紫夜正有些蒙欲睡,听得声音,霍然睁开了眼睛——!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他是明介……是我弟弟。”薛紫夜低下头去,肩膀微微颤抖,“他心里,其实还是相信的啊!”。
!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悲哀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