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然而,他忽然间全身一震。
在被关入这个黑房子的漫长时间里,所有人都绕着他走,只有小夜和雪怀两个还时不时地过来安慰他,隔着墙壁和他说话。那也是他忍受了那么久的支撑力所在。。
——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
““我想救你啊……”她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如此的悲哀而无奈,蕴涵着他生命中从未遇到过的温暖。她对他伸出了手,试图将他从血池里拉上来。但他却永远无法接触到那只纯白的手了……!”
秋水……秋水,那时候我捉住了你,便以为可以一生一世抓住你,可为何……你又要嫁入徐家呢?那么多年了,你到底是否原谅了我?。
薛紫夜冷笑起来:“你能做这个主?”!
那些既敬且畏的私语,充斥于他活着的每一日里。
教王眼里浮出冷笑:“难道,你已经想起自己的来历了?”
“只怕万一。”妙风依旧声色不动。。
霍展白吐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抬手抽出一看,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上面圣火升腾。。
“紫夜,我将不日北归,请在梅树下温酒相候。!
“太晚了吗?”霍展白喃喃道,双手渐渐颤抖,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回头对他笑——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却不知,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
旋假的……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不过是坠入了另一个类似瞳术的幻境里!。
“有人策马南下的时候,有人在往西方急奔。!
”廖青染收起了药枕,淡淡道,“霍公子,我已尽力,也该告辞了。”!
这是哪里……这是哪里?是……他来的地方吗?
“她抬起头在黑暗里凝视着他,眼神宁静:“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明知那个教王不过把你当一条狗,还要这样为他不顾一切?你跟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吧?那么,你究竟知不知道毁灭摩迦村寨的凶手是谁?真的是黑水边上的那些马贼吗?”!
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上面刻着一个“廖”字。。
“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
什么意思?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难道是为了……。
——原本在和霍展白激斗时留下的破口,居然都已经被细心地重新缝补好了。是她?!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然而刚想到这里,他的神志就开始慢慢模糊。。
窗外大雪无声。。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对方只是伸出了一只手,就轻松地把差吏凌空提了起来,恶狠狠地逼问。那个可怜的差吏拼命当空舞动手足,却哪说得出话来。。
她脱口惊呼,然而声音未出,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
““我明白了。”没有再让他说下去,教王放下了金杖,眼里瞬间恢复了平静,“风,二十八年了,这还是你第一次顾惜别人的死活。”。
“老七?!”……
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
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她知道,那是七星海棠的毒,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是楼兰的王族吗?”他俯下身看着遍地尸首里唯一活着的孩子,声音里有魔一样的力量,“你求我救命?那么,可怜的孩子,愿意跟我走吗?”。
“卫风行抱着孩子唯唯诺诺,不敢分解一句。。
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二十多年后,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
“薛紫夜侧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一笑:“有意思。”……”
“痴痴地听着曲子,那个瞬间,廖青染觉得自己是真正地开始老了。。
药师谷口,巨石嶙峋成阵。。
“前辈,怎么?”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