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赶到的是宁婆婆,递过手炉,满脸的担忧:“你的身体熬不住了,得先歇歇。我马上去叫药房给你煎药。”
廖青染叹息:“不必自责……你已尽力。”
“谁要再进谷?”瞳却冷冷笑了,“我走了——”。
这个声音……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
““不睡了,”她提了一盏琉璃灯,往湖面走去,“做了噩梦,睡不着。”!”
“绿儿,小橙,蓝蓝,”她站起身,招呼那些被吓呆了的侍女们过来,“抬他入谷。”。
庭前梅花如雪,初春的风依然料峭。!
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摔落雪地。
薛紫夜望着他,只觉得全身更加寒冷。原来……即便是医称国手,对于有些病症,她始终无能为力——比如沫儿,再比如眼前这个人。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一只银白色的夜光蝶正飞过眼前,宛如一片飘远的雪。。
疾行一日一夜,他也觉得有些饥饿,便撩起帘子准备进入马车拿一些食物。。
“他一眼看到了旁边的赤发大汉,认出是魔教五明子里的妙火,心下更是一个咯噔——一个瞳已然是难对付,何况还来了另一位!!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旋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不!”瞳霍然一惊,下意识地想往后避开,然而身体已然被提前封住,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那一瞬,他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几乎要脱口大喊。!
是在那里?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走过去敲了敲门。!
她沉默地想着,听到背后有响动。
“——果然,是这个地方?!!
他默然地坐下,任凭她开始检查他的双眼和身体上的各处伤口——他没有注意她在做什么,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八处大穴已然被逐步封住,完全不能动弹。他只是极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她的模样。十二年不见了……今夜之后,或者就是至死不见。。
“薛紫夜并不答应,只是吩咐绿儿离去。。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何况……他身边,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
““请妈妈帮忙推了就是。”柳非非掩口笑。。
对于杀戮,早已完全地麻木。然而,偏偏因为她的出现,又让他感觉到了那种灼烧般的苦痛和几乎把心撕成两半的挣扎。。
“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
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举止利落,毫不犹豫——立下了这样的大功,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这个鼎剑阁、这个中原武林,才算是落入了囊中。。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幽然神秘,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回鹘人入侵了家园,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折柳》,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
“谷主!”绿儿担忧地在后面呼喊,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大氅追了上来,“你披上这个!”……
这个人……还活着吗?
瞳的眼睛在黑暗里忽然亮了一下,手下意识握紧了剑,悄无声息地拔出了半寸。
她怔了怔,终于手一松,打开了门,喃喃道:“哦,八年了……终于是来了吗?”。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八剑都是生死兄弟,被招至鼎剑阁后一起联手做了不少大事,为维持中原武林秩序、对抗西方魔教的入侵立下了汗马功劳。但自从徐重华被诛后,八大名剑便只剩了七人,气势也从此寥落下去。!
““你的酒量真不错,”想起前两次拼酒居然不分胜负,自命海量的霍展白不由赞叹,“没想到你也好这一口。”……”
““你靠着我休息。”他继续不停赶路,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这样就好了,不要担心——等到了下一个城镇,我们停下来休息。”。
两者之间,只是殊途同归而已。。
那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不惜欺骗她伤害她,也不肯放弃对自由和权欲的争夺。!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