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吐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抬手抽出一看,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上面圣火升腾。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二十多年后,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
“霍展白全身微微一震:瞳?魔教大光明宫排位第一的神秘杀手?!”
“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是的,不会再来了……不会再来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不好!快抓住她!”廖青染一个箭步冲入,看到对方的脸色和手指,惊呼,“她服毒了!快抓住她!”
“妙水!”她失声惊呼——那个蓝衣女子,居然去而复返了!。
霍展白翻身上马,将锦囊放回怀里,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放眼望去,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风从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归心似箭——当真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啊!。
“她对着天空伸出手来,极力想去触摸那美丽绝伦的虚幻之光。!
他挽起了帘子,微微躬身,看着她坐了进去,眼角瞥处,忽然注意到那双纤细的手竟有些略微地颤抖,瞬间默然的脸上也稍稍动容——原来,这般冷定坚强的女子面对着这样的事情,内心里终究也是紧张的。。
旋“紫夜自有把握。”她眼神骄傲。。
“显然刚才一番激战也让他体力透支,妙风气息甫平,眼神却冰冷:“我收回方才的话:你们七人联手,的确可以拦下我——但,至少要留下一半人的性命。”!
瞳低低笑了起来:“那是龙血珠的药力。”!
那些马贼齐齐一惊,勒马后退了一步,然后发出了轰然的笑声:那是楼兰女子随身携带的小刀,长不过一尺,繁复华丽,只不过作为日常装饰之用,毫无攻击力。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追风,白兔,蹑景,晨凫,胭脂,出来吧,”妙风将手里的剑插入雪地,缓缓开口,平日一直微笑的脸上慢慢拢上一层杀气,双手交叠压在剑柄上,将长剑一分分插入雪中,“我知道是瞳派你们来的——别让我一个个解决了,一起联手上吧!”。
““滚!等看清楚了,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他的眼睛,根本是不能看的!。
妙风眼神微微一变:难道在瞳叛变后的短短几日里,修罗场已然被妙水接管?。
——难道,是再也回不去了吗?!
轰然巨响中,他踉跄退了三步,只觉胸口血气翻腾。。
“那一瞬间,头又痛了起来,他有些无法承受地抱头弯下腰去,忍不住想大喊出声。。
五十招过后,显然是急于脱身,妙风出招太快,连接之间略有破绽——墨魂剑就如一缕黑色的风,从妙风的剑光里急速透了过来!。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那曲子散入茏葱的碧色中,幽深而悲伤。。
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
““你的手,也要包扎一下了。”廖青染默然看了他许久,有些怜悯。。
——怎么还不醒?怎么还不醒!这样的折磨,还要持续多久?……
霍展白忽然惊住,手里的梅花掉落在地。
他……是因为返回昆仑山后谋逆不成,才会落到了如今的境地?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那个人,其实很好看。”小晶遥遥望着冰上的影子,有些茫然。。
““怎么了?”那些下级教众窃窃私语,不明白一大早怎么会在天国乐园里看到这样的事。。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已然是接近于恳求。!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他在说什么?瞳公子?。
痴痴地听着曲子,那个瞬间,廖青染觉得自己是真正地开始老了。。
只是睡了一觉,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
离开药师谷十日,进入克孜勒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