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山下的雅舍里空空荡荡,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蹙眉:“究竟是谁要看诊?”。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那曲子散入茏葱的碧色中,幽深而悲伤。。
“饿吗?”妙风依然是微笑着,递过一包东西——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接到手里,居然犹自热气腾腾。!
“雪怀……”忽然之间,听到她喃喃说了一句,“冷……好冷啊……”
“女医者,你真奇怪,”妙水笑了起来,将沥血剑指向被封住穴道的妙风,饶有兴趣地发问,“何苦在意这个人的死活?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摩迦一族的灭族凶手——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要救他呢?”
她将笔搁下,想了想,又猛地撕掉,开始写第二张。。
“小心!”。
““这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杀手的面具!”一眼看清,霍展白脱口惊呼起来,“秋之苑里那个病人,难道是……那个愚蠢的女人!”!
他往后微微退开一步,离开了璇玑位——他一动,布置严密的剑阵顿时洞开。。
旋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霍展白怔住,握剑的手渐渐发抖。!
夏浅羽放下烛台,蹙眉道:“那药,今年总该配好了吧?”!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瞳?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默然握紧了灯,转过身去。。
“虽然,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悲凉,眷恋,信任,却又带着……又带着……。
“哦?”薛紫夜一阵失望,淡淡道,“没回天令的,不见。”!
“那样,就不太好了。”妙风言辞平静,不见丝毫威胁意味,却字字见血,“瞳会死得很惨,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而谷主你,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甚至,药师谷的子弟,也未必能见得平安。”。
“刚刚是立春,江南寒意依旧,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
八年前,为了打入昆仑大光明宫卧底,遏止野心勃勃试图吞并中原武林的魔宫,这个昔年和霍展白一时瑜亮的青年才俊,曾经承受了那么多——。
“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转头看着霍展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瞳是她的弟弟,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她若泉下有知,不知多难过。”!
“说吧,你要什么?”她饶有兴趣地问,“快些解脱?还是保命?”。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她用尽全力挣扎着想去摸怀里的金针——那些纤细锋利的医器本来是用来救人的。她继承药师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天职所在,然而她却用她夺去了一个病人的生命。。
“从今天开始,徐沫的病,转由我负责。”……
瞳一直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此刻才惊觉过来,没有多话,只是微微拍了拍手——瞬间,黑夜里蛰伏的暗影动了,雪狱狭长的入口甬道便被杀手们完全地控制。
他转身,伸掌,轻击身后的冷杉。
“没有。”妙风平静地回答,“谷主的药很好。”。
他怔住,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
“然而那样可怖的剧毒一沾上舌尖,就迅速扩散开去,薛紫夜语速越来越慢,只觉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跌倒。她连忙从怀里倒出一粒碧色药丸含在口里,平息着剧烈侵蚀的毒性。。
“为她打着伞,自己大半个身子上却积了厚厚的雪。。
她又望了望西方的天空,眉间的担忧更深——明介,如今又是如何?就算是他曾经欺骗过她、伤了她,但她却始终无法不为他的情况担忧。!
“是……是小夜姐姐?他狂喜地转过头来。是她?是她来了吗?!……”
“不远处,是夏之园。。
何况,沫儿的药也快要配好了,那些事情终究都要过去了……也不用再隐瞒。。
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很快就开始站不稳,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薛紫夜!”他贴着她耳朵叫了一声,一只手按住她后心将内力急速透入,护住她已然衰弱不堪的心脉,“醒醒,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