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一刻,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身体里被她用碧灵丹暂时压下去的毒性似乎霍然抬头,那种天下无比的剧毒让她浑身颤抖。
“其实,我倒不想去江南,”薛紫夜望着北方,梦呓一样喃喃,“我想去漠河以北的极北之地……听雪怀说,那里是冰的大海,天空里变幻着七种色彩,就像做梦一样。”。
——然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
“虽然时辰尚未到,白衣的妙风已然提前站在了门外等候,静静地看着她忙碌准备,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帘:“薛谷主,教王吩咐属下前来接谷主前去大殿。”!”
“嗯。”薛紫夜挥挥手,赶走了肩上那只鸟,“那准备开始吧。”。
老五那个家伙,真是有福气啊。!
“小姐,早就备好了!”绿儿笑吟吟地牵着一匹马从花丛中转出来。
“雅弥!”薛紫夜脸色苍白,再度脱口惊呼,“躲啊!”
她冷笑起来,讥讽:“也好!瞳吩咐了,若不能取来你的性命,取到这个女人的性命也是一样——妙风使,我就在这里跟你耗着了,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吧!”。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太好了。”她望着他手指间拈着的一根金针,喜不自禁,“太好了……明介!”!
“胡说!”一搭脉搏,她不由惊怒交集,“你旧伤没好,怎么又新受了伤?快过来让我看看!”。
旋“还不快拉下帘子!”门外有人低叱。。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
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不瞑的双目圆睁着,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错了。要杀你的,是我。”忽然间,有一个声音在大殿里森然响起。。
“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然而手剧烈地颤抖,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
在薛紫夜低头喃喃的时候,他的手抬了起来,无声无息地捏向她颈后的死穴。。
教王瞬地抬头,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失声惊叫:“你……不是波斯人?”!
那个在乌里雅苏台请来的车夫,被妙风许诺的高昂报酬诱惑,接下了这一趟风雪兼程的活儿,走了这一条从未走过的昆仑之旅。。
““真的是你啊……”那个人喃喃自语,用力将她抱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如雪一样融化,“这是做梦吗?怎么、怎么一转眼……就是十几年?”。
“要回信吗?”霜红怔了一怔。。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
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让他心里骤然一震——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睛……记忆里……。
“冒犯了。”妙风微微一躬身,忽然间出手将她连着大氅横抱起来。。
“——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
“想起来了吗?我的瞳……”教王露出满意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慈爱地附耳低语,“瞳,你才是那一夜真正的凶手……甚至那两个少年男女,也是因为你而死的呢。”……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她斜斜瞄了他一眼:“可让奴家看了好生心疼呢!”
“薛谷主不睡了吗?”他有些诧异。。
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似要烧穿他的心肺。。
““还要追吗?”他飞身掠出,侧头对那个不死心的少年微微一笑,“那么,好吧——”。
“无论是对于霍展白、明介还是雅弥,她都已经尽到了全力。。
“薛谷主!”妙风手腕一紧,疾驰的马车被硬生生顿住。他停住了马车,撩开帘子飞身掠入,一把将昏迷的人扶起,右掌按在了她的背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力汹涌透入,运转在她各处筋脉之中,将因寒意凝滞的血脉一分分重新融化。!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你认识瞳吗?”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问出来,声音有些发抖。。
“……”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