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地上躺着一个苍白瘦弱的女人，以及被凌辱后的一地血红。

    魔宫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大规模的内斗，此刻从昆仑山麓到天门之间一片凌乱，原本设有的驿站和望风楼上只有几个低级弟子看守，而那些负责的头领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却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

    她想问出那颗龙血珠，在叛变失败后去了哪里！。

    “他静静地躺着，心里充满了长久未曾有过的宁静。！”

    “前辈，怎么？”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

    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转眼间，已经是二十多年。！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这样熟悉的眼神……是、是——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这一次醒转，居然不是在马车上。她安静地睡在一个炕上，身上盖着三重被子，体内气脉和煦而舒畅。室内生着火，非常温暖。客舍外柳色青青，有人在吹笛。。

    “他穿着极其宽大暖和的大氅，内里衬着厚厚的狐裘，双手拢在怀里——霍展白默然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同伴警惕：妙风的手藏在大氅内，谁都不能料到他什么时候会猝然出手。！

    “沫儿的病症，紫夜在信上细细说了，的确罕见。她此次竭尽心力，也只炼出一枚药，可以将沫儿的性命再延长三月。”廖青染微微颔首，叹息道，“霍七公子，请你不要怪罪徒儿——”。

    旋妙水带着侍女飘然离去，在交错而过的刹那，微微一低头，微笑着耳语般地吐出了一句话——“妙风使，真奇怪啊……你脸上的笑容，是被谁夺走了吗？”。

    ““我们弃了马车，轻骑赶路吧。”薛紫夜站了起来，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将手炉拢入袖中，对妙风颔首，“将八匹马一起带上。你我各乘一匹，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若坐骑力竭，则换上空马——这样连续换马，应该能快上许多。”！

    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薛谷主，”她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道，“你会后悔的。”

    “妙风低下头，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

    “什么！”霜红失声——那一瞬间，二十年前临夏谷主的死因闪过了脑海。。

    ““跟我走！”妙水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方才带走妙风已然极大地消耗了她的体力，却一把拉起薛紫夜就往前奔出。脚下的桥面忽然碎裂，大块的石头掉落在万仞的冰川下。。

    “呵，谢谢。”她笑了起来，将头发用一支金簪松松挽了个髻，“是啊，一个青楼女子，最好的结局也无过于此了……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别的姐妹不一样，说不定可以得个好一些的收梢。可是就算你觉得自己再与众不同，又能怎样呢？人强不过命。”。

    “明介。”直到一只温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了脸颊，他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他怔住，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

    假的……那都是假的。。

    “为了脱离中原武林，他装作与霍展白争夺新任阁主之位，失败后一怒杀伤多名长老远走西域；为了取信教王，他与追来的霍展白于星宿海旁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最后被霍展白一剑废掉右手，有洞穿了胸口。！

    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

    “铛铛铛！”转眼间，第四把剑也被钉上了横梁。。

    “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

    的确，在离开药师谷的时候，是应该杀掉那个女人的。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竟然鬼使神差地放过了她？……

    “否则，你会发疯。不是吗？”

    他还来不及验证自己的任督二脉之间是否有异，耳边忽然听到了隐约的破空声！

    “好。”黑夜里，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断然说了一个字。。

    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一首《葛生》，不自禁地痴了。。

    “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妖术？。

    ““就这样。”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妙风长长松了口气。。

    “霍公子，”廖青染叹了口气，“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因为——”！

    ““还不快拉下帘子！”门外有人低叱。……”

    “只是看得一眼，霍展白心就猛然一跳，感觉有一种力量无形中腾起，由内而外地约束着他的身体。那种突如其来的恍惚感，让他几乎握不住剑。。

    还有无数奔逃中的男女老幼……。

    “让你就这样死去未免太便宜了！”用金杖挑起背叛者的下颌，教王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笑，“瞳……我的瞳，让你忘记那一段记忆，是我的仁慈。既然你不领情，那么，现在，我决定将这份仁慈收回来。你就给我好好地回味那些记忆吧！”！

    第二天雪就晴了，药师谷的一切，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