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王,”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恭声提醒,“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
的确很清俊,然而却孤独。眼睛紧紧闭着,双颊苍白如冰雕雪塑,紧闭的眼睛却又带着某种说不出的黑暗意味。让人乍一见便会一震,仿佛唤醒了心中某种深藏的恐惧。
“已经快三更了。”听到门响,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逗留得太久了,医生。”。
如今再问,又有何用?。
“三日之间,他们从中原鼎剑阁日夜疾驰到了西北要塞,座下虽然都是千里挑一的名马,却也已然累得口吐白沫无法继续。他不得不吩咐同僚们暂时休息,联络了西北武盟的人士,在雁门关换了马。不等天亮便又动身出关,朝着昆仑疾奔。!”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
“还好,脉象未竭。”在风中凝伫了半晌,谷主才放下手指。
那一刻,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身体里被她用碧灵丹暂时压下去的毒性似乎霍然抬头,那种天下无比的剧毒让她浑身颤抖。。
妙风脸上犹自带着那种一贯的温和笑意——那种笑,是带着从内心发出的平和宁静光芒的。“沐春风”之术乃是圣火令上记载的最高武学,和“铁马冰河”并称阴阳两系的绝顶心法,然而此术要求修习者心地温暖宁和,若心地阴邪惨厉,修习时便容易半途走火入魔。。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必须要立刻下山去和妙火会合,否则……。
旋眼角余光里,一条淡淡的人影朝着谷口奔去,快如闪电转瞬不见。。
““小心!”来不及多想,他便冲了过去。!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谷主,你干吗把轿子让给他坐?难道要自己走回去吗?”她尚自发怔,旁边的绿儿却是不忿,嘟囔着踢起了一大片雪,“真是个惹人厌的家伙啊,手里只拿了一面回天令,却连续来了八年,还老欠诊金……谷主你怎么还送不走这个瘟神?”
“八年了,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执手相望,却终至无言。!
“那件事情,已经做完了吗?”她却不肯让他好好睡去,抬手抚摩着他挺直的眉,喃喃道,“你上次说,这次如果成功,那么所有一切,都会结束了。”。
“她微微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微笑,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
她站在门旁头也不回地说话,霍展白看不到她的表情。。
然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
风更急,雪更大。。
“虽然,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
或许,霍展白说得对,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应让你早日解脱,重入轮回。。
“侍女们讷讷,相顾做了个鬼脸。!
然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只要任何一方稍微动一下,立即便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然后,如一道白虹一样落到霍展白的肩上。。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哼。”她忽地冷哼了一声,一脚将死去的教王踢到了地上,“滚吧。”
“霍七,你还真是重情义。”徐重华讽刺地笑,眼神复杂,“对秋水音如此,对兄弟也是如此——这样活着,不觉得累吗?”不等对方反驳,他举起了手里的剑,“手里没了剑,一身武艺也废了大半吧?今天,也是我报昔年之仇的时候了!”
“光。”。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薛谷主!”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摇晃着,“醒醒!”。
“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
立春后的风尚自冷冽,他转了一圈,不见寺院里有人烟迹象,正在迟疑,忽然听得雪鹞从院后飞回,发出一声叫。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忽然便是一震!!
““脸上尚有笑容。”……”
“霍展白翻身上马,将锦囊放回怀里,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放眼望去,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风从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归心似箭——当真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啊!。
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却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
九曜山下的雅舍里空空荡荡,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
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