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他想凝聚起念力使用瞳术,然而毕竟尚未痊愈,刚刚将精神力聚在一点,顶心的百汇穴上就开始裂开一样地痛——他甚至还来不及深入去想,眼前便是一黑。。
“妙水,”他忽然开口了,声音因为受刑而嘶哑,“我们,交换条件。”。
“对一般人来说,龙血珠毫无用处,然而对修习术法的人来说,这却是至高无上的法器。《博古志》上记载,若将此珠纳于口中吞吐呼吸,辅以术法修行,便能窥得天道;但若见血,其毒又可屠尽神鬼魔三道,可谓万年难求。!”
“啪!”他忽然坐起,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定定看着她,眼里隐约涌动着杀气。这个时候忽然给他解血封?这个女人……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她僵在那里,觉得寒冷彻心。!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脱口而言:“不用你管!你给我——”
神志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
他盯着飞翩,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忽然全身一震。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已然一动不动。他大惊,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终于强自忍住——此时如果弯腰,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
妙风只是静默地看着她,并不避让,眼神平静,面上却无笑容。。
““咕咕。”一只白鸟从风里落下,脚上系着手巾,筋疲力尽地落到了窗台上,发出急切的鸣叫,却始终不见主人出来。它从极远的北方带回了重要的信息,然而它的主人,却已经不在此处。!
“滚开!让我自己来!”然而她却愤怒起来,一把将他推开,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
旋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权势是一头恶虎,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所以,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
多年来,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
“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不过你也别难过——这一针直刺廉泉穴,极准又极深,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继续安慰——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她的声音停顿了。“这、这是……”。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
““怕了吧?”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动作,她笑得越发开心。。
如今事情已经完毕,该走的,也终究要走了吧。。
“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摔落雪地。!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不可能!”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忽地大叫,“不可能!我、我用了八年时间,才……”。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教王眼神已然隐隐焦急,截口:“那么,多久能好?”
——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俯身拍开封土,果然看到了一瓮酒。。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那一瞬,妙水霍然转身,手腕一转抓住了薛紫夜:“一起走!”!
“杀气一波波地逼来,几乎将空气都凝结住了。……”
“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
——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
妙风使!大雪里,远远望见那一头诡异的蓝发,所有人相顾一眼,立刻分别向七个方位跃出,布好了剑阵——妙风是大光明宫中和瞳并称的高手,虽然从不行走于江湖,但从刚才雪原上八骏的尸体来看,他们已然知道这个对手是如何的可怕!!
“……”那一瞬间,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