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尽管动手。”瞳击掌，面无表情地发话，眼神低垂，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那，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留给他的最后纪念。

    “呵，谢谢。”她笑了起来，将头发用一支金簪松松挽了个髻，“是啊，一个青楼女子，最好的结局也无过于此了……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别的姐妹不一样，说不定可以得个好一些的收梢。可是就算你觉得自己再与众不同，又能怎样呢？人强不过命。”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她只是给了一个机会让他去尽力，免得心怀内疚。。

    “在雪鹞千里返回临安时，手巾的主人却已然渐渐靠近了冰雪皑皑的昆仑。！”

    那个意为“多杨柳之地”的戈壁绿洲？。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霍展白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说实话：“不大好，越发怕冷了。”

    她不解地望着他：“从小被饲冰蚕之毒，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霍展白……鼎剑阁的七公子吗？”妙火喃喃，望着雪地，“倒真是挺扎手——这一次你带来的十二银翼，莫非就是折在了他手下？”！

    “你来晚了。”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

    旋面具后的眼睛是冰冷的，泛着冰一样的淡蓝色泽。。

    “妙风无言。！

    他被吓得哭了，却还是不敢去拿那把刀。！

    “我自然知道，”雅弥摇了摇头，“我原本就来自那里。”

    “玉座下的獒犬忽然咆哮起来，弓起了身子，颈下的金索绷得笔直，警惕地望着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它被金索系在玉座下的波斯地毯上，如一只灰色的牛犊。！

    薛紫夜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我明白了。”。

    “难道，教王失踪不到一天，这个修罗场却已落入了瞳的控制？。

    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

    “哈……哈……”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踉跄着退入了玉座，靠着喘息，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你们好！二十几年了，我那样养你教你，到了最后，一个个……都想我死吧？”！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八年前，为了打入昆仑大光明宫卧底，遏止野心勃勃试图吞并中原武林的魔宫，这个昔年和霍展白一时瑜亮的青年才俊，曾经承受了那么多——。

    “她忽然想起了白日里他说过的话——！

    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在下可立时自尽，以消薛谷主心头之怒。”妙风递上短匕，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微微躬身，“但在此之前，还请薛谷主尽早去往昆仑，以免耽误教王病情。”。

    ““算我慈悲，不让你多受苦了，”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握剑的手有些发抖，气息甫平，“割下你的头，回去向瞳复命！”。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

    “秋水求我去的……”最终，他低下头去握着酒杯，说出了这样的答案，“因为换了别人去的话……可能、可能就不会把他活着带回来了。他口碑太坏。”

    “有医生吗？”他喘息着停下来，用着一种可怕的神色大声问，“这里有医生吗？”

    “这、这……”她倒吸了一口气。。

    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低低呜了一声。。

    “夏之园里，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蹙起了眉头。。

    “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奇怪……这样的冰原上，怎么还会有雪鹞？他脑中微微一怔，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人养的鹞鹰，既然他出现在雪原上，它的主人只怕也不远了！！

    ““是。”霜红答应了一声，有些担心地退了出去。……”

    “薛紫夜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我明白了。”。

    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谷里一切依旧，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

    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很快就开始站不稳，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他回忆着那一日雪中的决斗，手里的剑快如追风，一剑接着一剑刺出，似要封住那个假想中对手的每一步进攻：月照澜沧，风回天野，断金切玉……“刷”的一声，在一剑当胸平平刺出后，他停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