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喝过宁婆婆熬的药后,到了晚间,薛紫夜感觉气脉旺盛了许多,胸中呼吸顺畅,手足也不再发寒。于是又恢复了坐不住的习惯,开始带着绿儿在谷里到处走。
妙风一惊,闪电般回过头去,然后同样失声惊呼。。
“死、女、人。”他终于用舌头顶出了塞在嘴里的那块布,喘息着,一字一字,“那么凶。今年……今年一定也还没嫁掉吧?”。
“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他忽然抬起手,做了一个举臂当头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势!。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对了,绿儿,跟你说过的事,别忘了!”在跳上马车前,薛紫夜回头吩咐,唇角掠过一丝笑意。侍女们还没来得及答应,妙风已然掠上了马车,低喝一声,长鞭一击,催动了马车向前疾驰。
他这一走,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
每一次他来,她的话都非常少,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神情恍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再也不会走近半步。。
圣火令?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脑一清。。
“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风雪将她埋葬。!
“薛谷主不睡了吗?”他有些诧异。。
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末世”?!
那一瞬间,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那不是《葛生》吗?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
“瞳!”眼看到对方手指随即疾刺自己的咽喉,徐重华心知无法抵挡,脱口喊道,“帮我!”
““奇怪……”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拍了拍獒犬的头,低语,“她不怕死,是不是?”!
然而,随她猝然地离去,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
“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夜光蝶飞舞如流星。。
“光。”。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脱口而言:“不用你管!你给我——”!
瞳在黑暗里不做声地急促呼吸着,望着面具后那双眼睛,忽然间感觉头又开始裂开一样的痛。他低呼了一声,抱着头倒回了榻上,然而全身的杀气和敌意终于收敛了。。
““后来……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可你,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你……”瞳失声,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
“霍展白带着众人,跟随着徐重华飞掠。然而一路上,他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徐重华——他已然换左手握剑,斑白的鬓发在眼前飞舞。八年后,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然苍老。然而心性,还是和八年前一样吗?!
“刷!”忽然间,沥血剑却重新指在了他的心口上!。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悲哀而平静。。
“赤橙黄绿青蓝紫,一道一道地浮动变幻于冰之大海上,宛如梦幻。。
——天池隐侠久已不出现江湖,教王未必能立时识破他的谎言。而这支箫,更是妙火几年前就辗转从别处得来,据说确实是隐侠的随身之物。……
她排开众人走过来,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那我看看。”
“滚!等看清楚了,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他的眼睛,根本是不能看的!
他抱着头,拼命对抗着脑中那些随着话语不停涌出的画面,急促地呼吸。。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
“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最高峰上发生了猝然的地震,万年不化的冰层陡然裂开,整个山头四分五裂,雪暴笼罩了半座昆仑,而山顶那个秘密的奢华乐园,就在一瞬间覆灭。。
然而用尽全力,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
“那是什么?他一惊,忽地认出来了:是那只鸟?是他和那个鼎剑阁的七公子决战时,恶狠狠啄了他一口的那只雪鹞!……”
““小夜……”站在冰上的人回过身来,看到了狂奔而来的提灯女子,忽然叹息了一声,对着她缓缓伸出了手,发出了一声低唤,“是你来了吗?”。
“风。”教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沉沉开口。。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霍展白,为什么你总是来晚……”她喃喃道,“总是……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