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是的,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他轻轻开口,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不过,她最终也已经得手——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种种恩怨,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
“雪山绝顶上,一场前所未有的覆灭即将到来,冰封的大地在隆隆发抖,大殿剧烈地震动,巨大的屋架和柱子即将坍塌。雪山下的弟子们在惊呼,看着山巅上的乐园摇摇欲坠。!”
“……”薛紫夜一时语塞,胡乱挥了挥手,“算了,谷里很安全,你还是回去好好睡吧。”。
他想呼号,想哭喊,脸上却露不出任何表情。!
那一刹那,妙水眼里的泪水如雨而落,再也无法控制地抱着失去知觉的人痛哭出来:
——那个紫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靠在马车壁上,双目紧闭,脸颊毫无血色,竟然又一次昏了过去。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那一夜的血与火重新浮现眼前。暗夜的雪纷乱卷来。他默默闭上了眼睛……。
“她侧头望向霍展白:“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
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
旋“哦。”瞳轻轻吐了一口气,“那就好。”。
“明白她是在临走前布置一个屏障来保护自己,瞳忽地冷笑起来,眼里第一次露出锋锐桀骜的神情。!
而这个世界中所蕴藏着的,就是一直和中原鼎剑阁对抗的另一种力量吧?!
霍展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过来时,外头已经暮色笼罩。
“那枚玄铁铸造的令符沉重无比,闪着冰冷的光,密密麻麻刻满了不认识的文字。薛紫夜隐约听入谷的江湖人物谈起过,知道此乃魔教至高无上的圣物,一直为教王所持有。!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她无声而急促地呼吸,眼前渐渐空白,忽然慢慢浮现出一个温暖的笑靥——。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忍不住惊骇出声,跳了起来。。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啊……”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仿佛想说什么,然而尚未开口,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用双手撑起自己身体,咬牙朝着那个方向一寸寸挪动。要快点到那里……不然,那些风雪,会将她冻僵在半途。。
“——事到如今,何苦再相认?!
秋之苑里枫叶如火,红衣的侍女站在院落门口,看到了从枫树林中走出的白衣人。。
而他们就站在冰上默然相对,也不知过去了多长的时间。。
“薛紫夜沉吟片刻,点头:“也罢。再辅以龟龄集,即可。”。
她拈着金针,缓缓刺向他的气海,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一侧头,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
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
深夜的夏之园里,不见雪花,却有无数的流光在林间飞舞,宛如梦幻——那是夜光蝶从水边惊起,在园里曼妙起舞,展示短暂生命里最美的一刻。。
雪瞬间纷飞,掩住了那人的身形。。
“虽然师傅用药对她进行过平复和安抚,十几年过去后有些过于惨烈的记忆已然淡去,但是她依然记得摩迦一族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他和她被逼得跳入冰河逃生时的那种绝望。。
““你没事?”他难得收敛了笑容,失惊。。
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瞳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
“仿佛体内的力量觉醒了,开始和外来的力量争夺着这个身体的控制权。霍展白咬着牙,手一分分地移动,将切向喉头的墨魂剑挪开。……”
“霍展白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没,呵呵,运气好,正好是妙水当值,”妙火一声呼啸,大蛇霍地张开了嘴,那些小蛇居然就源源不断地往着母蛇嘴里涌去,“她就按原先定好的计划回答,说你去了长白山天池,去行刺那个隐居多年的老妖。”。
所以,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那些怒潮汹涌而出,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