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的背影隐没于苍翠的山谷，她忽然觉得胸中阵阵寒冷，低声咳嗽起来。

    他是“那个人”的朋友。

    冰下那张脸在对着他微笑，宁静而温和，带着一种让他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在无意中与其正面相对的刹那，瞳感觉心里猛然震了一下，有压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而出。。

    圣火令？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脑一清。。

    “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绝不可再留，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最后，也最隐秘的原因，是因为——！”

    “我看得出，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瞳凝望着他，忽然开口，“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她此刻，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

    “嗯。”妙风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薛紫夜指挥侍女们从梅树底下的雪里，挖出了去年埋下去的那瓮“笑红尘”。冬之馆的水边庭园里，红泥小火炉暖暖地升腾着，热着一壶琥珀色的酒，酒香四溢，馋得架子上的雪鹞不停地嘀咕，爪子抓挠不休。

    霍展白只听得好笑：“见鬼，瞳，听你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有趣了。”。

    “瞳。”他想也不想地回答，话音刚落身体却动了动，忽然间起了痛苦的抽搐，“不，我不叫瞳！我、我叫……不，我想不起来……”。

    “妙水一惊，堪堪回头，金杖便夹着雷霆之势敲向了她的天灵盖！！

    我以明尊的名义发誓，你们两个，绝不能活着离开这座昆仑山！。

    旋他的身体和视线一起，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地“钉”在那里，无法挪开。。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没事了，”他笑着，低下头，“我不是没有死吗？不要难过。”！

    紫夜，我将不日北归，请在梅树下温酒相候。

    ““来！”！

    但是，这一次，她无法再欺骗下去。。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那一瞬间，她躲在柔软的被褥里，抱着自己的双肩，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原来，即便是在别人面前如何镇定决绝，毕竟心里并不是完全不害怕的啊……。

    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薛谷主。”轿帘被从外挑起，妙风在轿前躬身，面容沉静。。

    “七星海棠，是没有解药的。。

    “教王……”有些犹豫的，她开口欲言。。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

    妙风微微一惊，顿了顿：“认识。”。

    “那吃过了饭，就上路吧。”他望着天空道，神色有些恍惚，顿了片刻，忽然回过神来，收了笛子跳下了地，“我去看看新买的马是否喂饱了草料。”。

    “妙水一惊，凝望了她一眼，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么，我想知道，明介你会不会——”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真的杀我？”……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想救你这些朋友吗？”擦干净了剑，瞳回转剑锋逼住了周行之的咽喉，对着霍展白冷笑，“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放了他们。”

    然而用尽全力，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

    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睥睨而又得意，忽地怔了一下——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深不见底。。

    “眼角余光里，一条淡淡的人影朝着谷口奔去，快如闪电转瞬不见。。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明介，明介，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哽咽着，“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

    ““……”事情兔起鹘落，瞬忽激变，霍展白只来得及趁着这一空当掠到卫风行身边，解开他的穴道，然后两人提剑而立，随时随地准备着最后的一搏。……”

    “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带着永恒的微笑，微微闭上了眼睛。。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为什么？”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低低发问，“为什么？”！

    “……”他忽然感觉手臂被用力握紧，然而风雪里只有细微急促的呼吸声，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