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那一番话,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
妙风却只是安然闭上了眼睛,不闪不避。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
“刚才……刚才是幻觉吗?她、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
薛紫夜眉梢一挑,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她不解地望着他:“从小被饲冰蚕之毒,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
难道……就是因为他下意识说了一句“去死”?
两者之间,只是殊途同归而已。
原来,在极痛之后,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
薛紫夜点了点头,将随身药囊打开,摊开一列的药盒——里面红白交错,异香扑鼻。她选定了其中两种:“这是补气益血的紫金生脉丹,教王可先服下,等一刻钟后药力发作便可施用金针。这一盒安息香,是凝神镇痛之药,请用香炉点起。”。
““谁下的手?”看着外袍下的伤,轻声喃喃,“是谁下的手!这么狠!”!
——然而,即使是她及时地遇到了他们两人,即使当时小夜还有一口气,她……真的会义无返顾地用这个一命换一命的方法,去挽救爱徒的性命吗?。
旋“他凭什么打你!”薛紫夜气愤不已,一边找药,一边痛骂,“你那么听话,把他当成神来膜拜,他凭什么打你!简直是条疯狗——”。
““教王”诡异地一笑,嘴里霍然喷出一口血箭——在咬断舌尖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猛然一震,仿佛靠着剧痛的刺激,刹那挣脱了瞳术的束缚。明力的双手扣住了六枚暗器,蓄满了惊人的疯狂杀气,从玉座上霍然腾身飞起,急速掠来。!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薛谷主不睡了吗?”他有些诧异。
“沥血剑在教王身体内搅动,将内脏粉碎,龙血之毒足可以毒杀神魔。教王的须发在瞬间苍白,鸡皮鹤发形容枯槁,再也不复平日的仙风道骨——妙水在一通狂笑后,筋疲力尽地松开了手,退了一步,冷笑地看着耷拉着脑袋跌靠在玉座上的老人。!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
““别动他!”然而耳边风声一动,那个懒洋洋的谷主已然掠到了身侧,一把推开使女,眼神冷肃,闪电般地弯腰将手指搭在对方颈部。。
瞳用力抓住薛紫夜的双手,将她按在冰冷的铁笼上,却闭上了眼睛,急促地呼吸,仿佛胸中有无数声音在呼啸,全身都在颤抖。短短的一瞬,无数洪流冲击而来,那种剧痛仿佛能让人死去又活过来。。
这种感觉……便是相依为命吧?!
一旁的霜红及时地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拉了出去。。
“霍展白在帘外站住,心下却有些忐忑,想着瞳是怎样的一个危险人物,实在不放心让薛紫夜和他独处,不由侧耳凝神细听。。
霍展白翻身上马,将锦囊放回怀里,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放眼望去,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风从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归心似箭——当真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啊!。
“他吃了一惊,难道这个女人异想天开,要执意令他留在这里?身上血封尚未开,如果她起了这个念头,可是万万不妙。!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
“是谁?那个声音是如此阴冷诡异,带着说不出的逼人杀气。妙风在听到的瞬间便觉得不祥,然而在他想掠去保护教王的刹那,忽然间发觉一口真气到了胸口便再也无法提上,手足一软,根本无法站立。。
在所有人都呼拉拉走后,霍展白才回过神来,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摸打破的额头——这算是医者对病人的态度吗?这样气势汹汹的恶女人,完全和昨夜那个猫一样安静乖巧的女子两样啊。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所有人都惊讶一贯只有女弟子的药王谷竟收了一个男子,然而,廖谷主只是凝望着那些停栖在新弟子肩上的夜光蝶,淡淡地回答了一句:“雅弥有赤子之心。”
霍展白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说实话:“不大好,越发怕冷了。”
然而到了最后,却依旧得来这样众叛亲离的收梢。。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
““不过,谷主最近去了昆仑给教王看病,恐怕好些日子才能回来。”霜红摸了摸雪鹞的羽毛,叹了口气,“那么远的路……希望,那个妙风能真的保护好谷主啊。”。
“风行,”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
““嗯。”她点点头,“我也知道你是大光明宫的杀手。”。
雪鹞从脚爪上啄下了那方手巾,挂在梅枝上,徘徊良久。。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是。”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有劳廖前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