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
二十多年后,蓝衣的妙水使在大殿的玉座上狂笑,手里的剑洞穿了教王的胸膛。
“是。”妙风垂下头。。
——难道,竟是那个人传来的消息?他、他果然还活着吗!。
““教王……”有些犹豫的,她开口欲言。!”
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俯身拍开封土,果然看到了一瓮酒。。
“你认识瞳吗?”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问出来,声音有些发抖。!
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十二年前,十四岁的自己就这样和魔鬼缔结了约定,出卖了自己的人生!他终于无法承受,在黑暗里低下了头,双手微微发抖。
值得吗——她一直很想问这人一句,然而,总是被他惫懒的调侃打岔,无法出口。那样聪明的人,或许他自己心里,一开始就已经知道。。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两条人影风一样地穿行在皑皑白雪之中,隐约听得到金铁交击之声。远远看去,竟似不分上下。教王一直低着头,没有去与对手视线接触,而只是望着瞳肩部以下部分,从他举手投足来判断招式走向。!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旋――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他紧抿着唇,没有回答,只有风掠起蓝色的长发。!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哈。”薛紫夜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样的明介,还真像十二年前的少年呢。然而笑声未落,她毫不迟疑地抬手,一支银针闪电般激射而出,准确地扎入了肋下的穴道!。
“这种感觉……便是相依为命吧?。
“你没事?”他难得收敛了笑容,失惊。。
只要任何一方稍微动一下,立即便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咔嚓。”忽然间,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
“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遇到什么样的事,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
“就在这里。”她撩开厚重的帘子,微微咳嗽,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
“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
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而流沙山那边,隐隐传来如雷的马蹄声——所有族人露出惊慌恐惧的表情。……
轰然巨响中,他踉跄退了三步,只觉胸口血气翻腾。
暮色里,寒气浮动,云层灰白,隐隐有欲雪的迹象。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抖开却是一袭大氅,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就算是神医,也要小心着凉。”
忽然听得空中扑簌簌一声,一只鸟儿咕噜了一声,飞落到了梅树上。。
但,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
“她有些困扰地抬起头来,望着南方的天空,仿佛想从中看到答案。。
“修罗场里出来的人,对于痛苦的忍耐力是惊人的。但这个程度的忍耐力,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的极限。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是七星海棠的毒侵蚀得太快,不等将瞳的记忆全部洗去,就已先将他的身体麻痹了——。
他被吓得哭了,却还是不敢去拿那把刀。!
“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看得出神,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
“教王……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明介,你身上的穴道,在十二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薛紫夜离开了他的身侧,轻轻嘱咐,“我现在替你解开锁链,你等双眼能看见东西时就自行离开——只要恢复武功,天下便没什么可以再困住你了。可是,你听我的话,不要再乱杀人了。”。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对方只是伸出了一只手,就轻松地把差吏凌空提了起来,恶狠狠地逼问。那个可怜的差吏拼命当空舞动手足,却哪说得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