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王凝视着妙风苍白的脸,咬牙切齿:“是那个女人,破了你的沐春风之术?”
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谁下的手?”看着外袍下的伤,轻声喃喃,“是谁下的手!这么狠!”。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薛紫夜不置可否。。
“哟,还能动啊?”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看脸色,已经快撑不住了吧?”!
深沉而激烈的无力感,几乎在瞬间将一直以来充满了自信的女医者击倒。
明日,便要去给那个教王看诊了……将要用这一双手,把那个恶魔的性命挽救回来。然后,他便可以再度称霸西域,将一个又一个少年培养为冷血杀手,将一个又一个敌手的头颅摘下。
她这样的细心筹划,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
然而,那个女子的影子却仿佛深刻入骨,至死难忘。。
““你尽管动手。”瞳击掌,面无表情地发话,眼神低垂,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那,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留给他的最后纪念。!
“你这样可不行哪,”出神的刹那,一只手忽然按上了他胸口的绷带,薛紫夜担忧地望着他,“你的内息和情绪开始无法协调了,这样下去很容易走岔。我先用银针替你封住,以防……”。
旋不到片刻,薛紫夜轻轻透出一口气,动了动手指。。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妙水不由有些气不顺:自从教王把瞳交由自己发落以来,她就有了打算——
“这个救人的医者,会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吧?!
“睁开眼睛。”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
“她曾不顾自己性命地阻拦他,只为不让他回到这个黑暗的魔宫里——然而他却毫不留情地将她击倒在地,扬长而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她摇了摇头,有些茫然,却感觉到手底下的人还在剧烈发抖。。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五明子里仅剩的妙空使,却居然勾结中原武林,把人马引入了大光明宫!。
完全不知道,身侧这个人双手沾满了鲜血。。
““我说过了,救我的话,你会后悔的。”他抬头凝视着她,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丝笑意,“我本来就是一个杀人者——和你正好相反呢,薛谷主。”!
“嘿,大家都出来算了。”雪地下,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
“啊?!”正在几个侍女商量进退的时候,庭院里却传来了一声惊呼,震动内外,“这、这是干吗?”。
““求求你,放过重华,放过我们吧!”在他远行前,那个女子满脸泪痕地哀求。。
薛紫夜眉梢一挑,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笑道:“这种可能,是有的。”
他很快消失在风雪里,薛紫夜站在夏之园纷飞的夜光蝶中,静静凝望了很久,仿佛忽然下了一个决心。她从发间拿下那一枚紫玉簪,轻轻握紧。
灭族那一夜……灭族那一夜……。
她拉过缰绳,交到霍展白手里:“去吧。”。
“视线凌乱地晃动着,终于从对方的眼睛移开了,然后漫无边际地摇着,最终投注在冰上,忽然又定住——他低低惊叫出声,那,是什么?。
“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
她的手衰弱无力,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想也不想,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
“回药师谷有什么用呢?连她自己都治不好这种毒啊…………”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她在风雪中努力呼吸,脸色已然又开始逐渐苍白,身形摇摇欲坠。妙风用眼角余光扫着周围,心下忧虑,知道再不为她续气便无法支持。然而此刻大敌环伺,八骏中尚有五人未曾现身,怎能稍有大意?。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里面只有一支簪、一封信和一个更小一些的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