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他别开了头,冷冷道,“我宁可死。”
长明灯还吊在阁顶上静静燃烧,阁中内室呈八角形,书柜沿着墙一直砌到了顶,按照病名、病因、病机、治则、方名、用药、医案、医论分为八类。每一类都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位置,从羊皮卷到贝叶书,从竹简到帛文,应有尽有。。
反正,从十五岁进入江湖起,他就很少有将对手赶尽杀绝的习惯。。
“瞳的眼睛在黑暗里忽然亮了一下,手下意识握紧了剑,悄无声息地拔出了半寸。!”
“在教王病情未好之前,谷主不能见瞳。”妙风淡然回答,回身准备出门,然而走到门口忽然一个踉跄,身子一倾,幸亏及时伸手抓住了门框。。
她只是给了一个机会让他去尽力,免得心怀内疚。!
然后,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
唉……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咬了一口软糕,又喝了一口药酒,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双明亮的眼睛,黑白分明。。
“先休息吧。”他只好说。。
““老七?!”!
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看到紫衣女子已经抬起了手,直指门外,眼神冷酷。。
旋“妙水信里说,教王这一次闭关修习第九重铁马冰河心法,却失败了!目下走火入魔,卧病在床,根本无力约束三圣女、五明子和修罗场,”妙火简略地将情况描述,“教里现在明争暗斗,三圣女那边也有点忍不住了,怕是要抢先下手——我们得赶快行动。”。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记呢?!
然而她的同伴没有理会,将目光投注在了湖的西侧,忽地惊讶地叫了起来:“你看,怎么回事……秋之苑、秋之苑忽然闹了起来?快去叫霜红姐姐!”!
摄魂……那样的瞳术,真的还传于世间?!不是说……自从百年前山中老人霍恩死于拜月教风涯大祭司之手后,瞳术就早已失传?没想到如今竟还有人拥有这样的能力!
““哦……”她笑了一笑,“看来,你们教王,这次病得不轻哪。”!
她在说完那番话后就陷入了疯狂,于是,他再也不能离开。。
“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
他抱着尸体转身,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
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带着永恒的微笑,微微闭上了眼睛。!
“呵呵呵……我的瞳,你回来了吗?”半晌,大殿里爆发出了洪亮的笑声,震动九霄,“快进来!”。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为什么要学医呢?廖谷主问他:你只是一个杀人者。!
“无妨。”试过后,他微微躬身回禀,“可以用。”。
妙风松了一口气,瞬地收手,翻身掠回马背。。
““其实,我倒不想去江南,”薛紫夜望着北方,梦呓一样喃喃,“我想去漠河以北的极北之地……听雪怀说,那里是冰的大海,天空里变幻着七种色彩,就像做梦一样。”。
那些既敬且畏的私语,充斥于他活着的每一日里。……
那只手急急地伸出,手指在空气中张开,大氅里有个人不停地喘息,却似无法发出声音来,妙风脸色变了,有再也无法掩饰的焦急,手往前一送,剑割破了周行之的咽喉:“你们让不让路?”
明介?妙风微微一惊,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
“我来。”妙风跳下车,伸出双臂接过,侧过头望了一眼路边的荒村——那是一个已然废弃多年的村落,久无人居住,大雪压垮了大部分的木屋。风呼啸而过,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发出尖厉的声音。。
——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
““薛谷主!”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停下来看她,“你终于醒了?”。
“奇异的是,风雪虽大,然而他身侧却片雪不染。仿佛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温暖柔和的力量,将那些冰冷的霜雪融化。。
执掌大光明宫修罗场的瞳,每年从大光明界的杀手里选取一人,连续八年训练成八骏——一曰追风,二曰白兔,三曰蹑景,四曰追电,五曰飞翩,六曰铜爵,七曰晨凫,八曰胭脂,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杀手、修罗场最精英的部分,直接听从瞳的指挥。!
““为什么……”青铜面具从脸上铮然落下,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脸,徐重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喃喃着,“瞳,我们说好了……说好了……”……”
“圣火令?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脑一清。。
“明介,”在走入房间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回昆仑了。”。
妙风默然低下了头,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扯过外袍覆上,径自走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