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去的鼎剑阁七剑,在乌里雅苏台遇见了急速向东北方向奔来的人。
她心力交瘁地抬起头,望着水面上无数翻飞的蝴蝶,忽然间羡慕起这些只有一年生命、却无忧无虑的美丽生灵来——如果能乘着蝴蝶远去,该有多好呢?
不成功,便成仁。。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一口血猛然喷出,溅落在血迹斑斑的冰面上。!”
视线凌乱地晃动着,终于从对方的眼睛移开了,然后漫无边际地摇着,最终投注在冰上,忽然又定住——他低低惊叫出声,那,是什么?。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愚蠢!难道他们以为他忍辱负重那么多年,不惜抛妻弃子,只是为了替中原武林灭亡魔宫?笑话——什么正邪不两立,什么除魔卫道,他要的,只不过是这个中原武林的霸权,只不过是鼎剑阁主的位置!
他迅速地解开了药囊,检视着里面的重重药物和器具,神态慎重,不时将一些药草放到鼻下嗅,不能确定的就转交给门外教中懂医药的弟子,令他们一一品尝,鉴定是否有毒。
“薛谷主?”看到软轿在石阵对面落下,那人微笑着低头行礼,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风雪清清楚楚传来,柔和悦耳,“昆仑山大光明宫妙风使,奉命来药师谷向薛姑娘求医。”。
“应该是八骏拖住了妙风。”瞳的眼里精光四射,抬手握紧了身侧的沥血剑,声音低沉,“只要他没回来,事情就好办多了——按计划,在教王路过冰川时行动。”。
“妙水施施然点头:“大光明宫做这种事,向来不算少。”!
“风,抬起头,”教王坐回了玉座上,拄着金杖不住地喘息,冷冷开口,“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女人,和瞳有什么关系?”。
旋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手伸向腰畔,却已然来不及。。
“沉默许久,妙风忽地单膝跪倒:“求教王宽恕!”!
“八弟,你——”卫风行大吃一惊,和所有人一起猝不及防地倒退出三步。!
那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
““铛铛铛!”转眼间,第四把剑也被钉上了横梁。!
“谢谢你。”他说,低头望着她笑了笑,“等沫儿好了,我请你来临安玩,也让他认识一下救命恩人。”。
““老实说,我想宰这群畜生已经很久了——平日你不是很喜欢把人扔去喂狗吗?”瞳狭长的眼睛里露出恶毒的笑,“所以,我还特意留了一条,用来给你收尸!”。
霜红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意似疯狂,终于掩面失声:如果谷主不死……那么,如今的他们,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把盏笑谈了吧?。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啊?”绿儿惊讶地张大了嘴。。
“薛紫夜负手站在这浩瀚如烟海的典籍里,仰头四顾一圈,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压了压发上那枚紫玉簪:“宁姨,我大概会有两三天不出来——麻烦你替我送一些饭菜进来。”。
“请阁下务必告诉我,”廖青染手慢慢握紧,“杀我徒儿者,究竟何人?”。
“他忽然间大叫起来,用手捂住了眼睛:“不要……不要挖我的眼睛!放我出去!”!
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声音却坚定无比,“何况他已然为此痛苦。”。
顿了顿,仿佛还是忍不住,她补了一句:“阁下也应注意自身——发色泛蓝,只怕身中冰蚕寒毒已深。”。
“有人打开了黑暗的房间,对他说话:。
那种遥远而激烈的感觉瞬间逼来,令他透不过气。……
廖青染没想到,自己连夜赶赴临安,该救的人没救,却要救另一个计划外的人。
那之后,又是多少年呢?
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
“……”妙水呼吸为之一窒,喃喃着,“难怪遍搜不见。原来如此!”。
“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忽然一笑:“廖谷主,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八年来,一直是她陪在浴血搏杀的自己身边,在每一条血路的尽头等待他,拯救他;那么这最后的一夜,就让他来陪伴她吧!!
“地上……地上躺着一个苍白瘦弱的女人,以及被凌辱后的一地血红。……”
““哦……”薛紫夜喃喃,望着天空,“那么说来,那个教王,还是做过些好事的?”。
难道……就是因为他下意识说了一句“去死”?。
一轮交击过后,被那样狂烈的内息所逼,鼎剑阁的剑客齐齐向外退了一步。!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