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敢看他的眼睛,看过的,绝大多数也已经死去——从有记忆以来,他就习惯了这样躲闪的视线和看怪物似的眼神,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走到门口的人,忽地真的回过身来,迟疑着。。
“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那是经过了怎样的冰火交煎,才将一个人心里刚萌发出来的种种感情全部冰封殆尽?!”
“有请薛谷主!”片刻便有回话,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
“出去。”她低声说,斩钉截铁。!
那样的刺痛,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
可惜,这些蝴蝶却飞不过那一片冰的海洋。
“好!好!好!”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仰天大笑起来,“那么,如你们所愿!”。
“薛谷主,怎么了?”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吓了她一跳。。
“——有人走进来。是妙水那个女人吗?他懒得抬头。!
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凝望了片刻,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
旋妙风眉梢不易觉察地一挑,似乎在揣测这个女子忽然发问的原因,然而嘴角却依然只带着笑意:“这个……在下并不清楚。因为自从我认识瞳开始,他便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记忆。”。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妙风站着没有动,却也没有挣开她的手。!
三个月后,当诸般杂事都交割得差不多后,他终于回到了临安九曜山庄,将秋水音从夏府里接了回来,尽心为她调理身体。
““这个,恕难从命。”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
馥郁的香气萦绕在森冷的大殿,没有一个人出声,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到声音。薛紫夜低下头去,将金针在灯上淬了片刻,然后抬头:“请转身。”。
““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那一瞬间露出了空门,被人所乘,妙风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剑气破体。他一手托住薛紫夜背心急速送入内息,另一只手却空手迎白刃,硬生生向着飞翩心口击去——心知单手决计无可能接下这全力的一击,所以此刻他已然完全放弃了防御,不求己生,只求能毙敌于同时!。
然而薛紫夜静静地站在当地,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睁睁地看着那雷霆一击袭来,居然不闪不避——仿佛完成了这一击,她也已然可以从容赴死。!
然而,她却很快逝去了。。
““谷主。”她忍不住站住脚。。
“那……廖前辈可有把握?”他讷讷问。。
“薛紫夜勉强动了动,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
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
她微笑着望着他:“霍七公子,不知你心底的执念,何时能勘破?”。
““鱼死网破,这又是何必?”他一字一字开口,“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条件很简单: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
“咕噜。”雪鹞发出了更响亮的嘲笑声,飞落在薛紫夜肩上。……
“想要死?没那么容易,”妙水微微冷笑,抚摩着他因为剧毒的侵蚀而不断抽搐的肩背,“如今才第一日呢。教王说了,在七星海棠的毒慢慢发作之前,你得做一只永远不能抬头的狗,一直到死为止。”
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看到了吗?这就是瞳!”。
““带我出去看看。”她吩咐,示意一旁的小橙取过猞猁裘披上。。
“她不解地望着他:“从小被饲冰蚕之毒,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
“赤,去吧。”他弹了弹那条蛇的脑袋。!
““是、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我没事……”薛紫夜衰弱地喃喃,脸色惨白,急促地喘息,“不过,麻烦你……快点站起来好吗……”……”
“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瞳和妙空之间,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
穿越了十二年,那一夜的风雪急卷而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将他的最后一丝勇气击溃。。
“那……廖前辈可有把握?”他讷讷问。!
“……”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