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风拥着薛紫夜,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
“已得手。”银衣的杀手飘然落下,点足在谷口嶙峋的巨石阵上,“妙火,你来晚了。”
抬起头,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居中的玉座上,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
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睥睨而又得意,忽地怔了一下——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深不见底。。
““是、是瞳公子!”有个修罗场出来的子弟认出了远处的身形,脱口惊呼,“是瞳公子!”!”
“薛谷主!”他惊呼一声,连忙将她从雪地上抱起。。
已经到了扬州了,可以打开了吧?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解开了锦囊,然而眼里转瞬露出吃惊的神色——没有药丸!!
“追!”徐重华一声低叱,带头飞掠了出去,几个起落消失。
他看着那些女子手持十八般器具逼过来,不由微微一震:他太熟悉这种疗程了……红橙金蓝绿,薛紫夜教出来的侍女个个身怀绝技,在替人治疗外伤的时候,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个人长了八只手。
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让他心里骤然一震——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睛……记忆里……。
瞳的手缓缓松开,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妖术?。
旋妙风的手臂在大氅里动了一下,从马上一掠而下,右手的剑从中忽然刺出。。
“她抓住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下:“我也认得你的眼睛。”!
“哎呀!”霍展白大叫一声,从床上蹦起一尺高,一下子清醒了。他恶狠狠地瞪着那只扁毛畜生,然而雪鹞却毫不惧怕地站在枕头上看着他,咕咕地叫,不时低下头,啄着爪间抓着的东西。!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是。”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点头,“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
——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十二年前那一场血案!。
“明介走了,霍展白也走了。。
那是楼兰的《折柳》,流传于西域甚广。那样熟悉的曲子……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
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
“是!”绿儿欢天喜地地上来牵马,对于送走这个讨债鬼很是开心。霜红却暗自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家伙一走,就更少见谷主展露欢颜了。。
“他说什么?他说秋水是什么?。
薛紫夜勉强对着他笑了笑,心下却不禁忧虑——“沐春风”之术本是极耗内力的,怎生经得起这样频繁的运用?何况妙风寒毒痼疾犹存,每日也需要运功化解,如果为给自己续命而耗尽了真力,又怎能压住体内寒毒?。
“他在一个转身后轻轻落回了榻上,对着她微微躬身致意,伸过了剑尖:剑身上,整整齐齐排列着十二朵盛开的梅花,清香袭人。!
——那样的一字一句,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如此慰藉而伏贴,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她霍地坐起,撩开帘子往外看去。。
霍展白也望着妙风,沉吟不决。。
“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然而手剧烈地颤抖,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咔嚓”一声轻响,冲过来的人应声被拦腰斩断!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蹙眉:“究竟是谁要看诊?”。
“十五日,抵达西昆仑山麓。。
“薛谷主。”轿帘被从外挑起,妙风在轿前躬身,面容沉静。!
“她怔在原地,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落入不见底的冰窖——……”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他的眼眸,仿佛可以随着情绪的变化而闪现出不同的色泽,诱惑人的心。。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八年了,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执手相望,却终至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