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她拿着翠云裘,站在药圃里出神。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
“啊!”她一眼望过去,忽然间失声惊呼起来——。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啜了一口,道:“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徒儿一死,忽然间又回来了,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
“来!”
“在薛谷主抵达大光明宫之前,我要随时随地确认你的安全。”他将枕头送回来,微微躬身。
然而他却站着没动:“属下斗胆,请薛谷主拿出所有药材器具,过目点数。”。
劫后余生的她独居幽谷,一直平静地生活,心如止水,将自己的一生如落雪一样无声埋葬。。
““徐夫人便是在此处?”廖青染背着药囊下马,看着寒柳间的一座小楼,忽然间脸色一变,“糟了!”!
——那,是克制这种妖异术法的唯一手段。。
旋妙风微微笑了笑,只是加快了速度:“修罗场出来的人,没有什么撑不住的。”。
““不要去!”瞳失声厉呼——这一去,便是生离死别了!!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最可怕的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无法醒来。
“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虽只短短一瞬,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
“抓紧我,”她紧紧地抓住了薛紫夜的肩,制止对方的反抗,声音冷定,“你听着:我一定要把你带过去!”。
“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应对得体,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有人追问他的往昔,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希望能够报此大恩。。
“让你就这样死去未免太便宜了!”用金杖挑起背叛者的下颌,教王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笑,“瞳……我的瞳,让你忘记那一段记忆,是我的仁慈。既然你不领情,那么,现在,我决定将这份仁慈收回来。你就给我好好地回味那些记忆吧!”。
他开始喃喃念一个陌生的名字——那是他唯一可以指望的拯救。!
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
““嗯。”霍展白点点头,多年心愿一旦达成,总有如释重负之感,“多谢。”。
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
“瞳低低笑了起来:“那是龙血珠的药力。”!
她侧头望向霍展白:“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
他没有做声,微微点了点头。。
““都处理完了……”妙空望向了东南方,喃喃道,“他们怎么还不来呢?”。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我从不站在哪一边。”徐重华冷笑,“我只忠于我自己。”。
廖青染转身便往堂里走去:“进来坐下再说。”。
““……”薛紫夜低下头去,知道宁婆婆的医术并不比自己逊色多少。。
“那,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但却还不曾想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
““哎,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她很是高兴,将布巾折起,“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笑红尘’去梅树底下——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就会把这里忘了呢!”。
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
如今大仇已报,所在意的人都平安离开险境,她还有什么牵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