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瞳。”妙水笑起来了，眼神冷利，“他是一个天才，可以继承教中失传已久的瞳术——教王得到他后，为了防止妖瞳血脉外传，干脆灭掉了整个村子。”

    “明介。”直到一只温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了脸颊，他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

    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如王姐最后的要求，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他总是微笑着，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

    仿佛服输了，她坐到了医案前，提笔开始书写药方。霍展白在一边赔笑：“等治好了沫儿的病，我一定慢慢还了欠你的诊金……你没去过中原，所以不知道鼎剑阁的霍七公子，除了人帅剑法好外，信用也是有口皆碑的啊。”。

    “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

    熟门熟路，他带着雪鹞，牵着骏马来到了桥畔的玲珑花界。。

    “快走啊！”薛紫夜惊呼起来，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他无论如何想不出，以瞳这样的性格，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谷主好气概，”教王微笑起来，“也不先诊断一下本座的病情？”。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旋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持着他这样不顾一切地去拼抢去争夺？。

    “妙风望着那颗珠子，知道乃是极珍贵的药，一旦服下就能终结自己附骨之蛆一样发作的寒毒。然而，他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

    ——天池隐侠久已不出现江湖，教王未必能立时识破他的谎言。而这支箫，更是妙火几年前就辗转从别处得来，据说确实是隐侠的随身之物。！

    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记呢？！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原来，在极痛之后，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

    他在那一刹已经追上了，扳住了那个少年的肩膀，微笑道：“瞳，所有人都抛弃了你。只有教王需要你。来吧……来和我们在一起。”。

    他望向薛紫夜，眼睛隐隐转为紫色，却听到她木然地开口：“已经没了……和别的四样药材一起，昨日拿去炼丹房给沫儿炼药了。”！

    “求求你，放过重华，放过我们吧！”在他远行前，那个女子满脸泪痕地哀求。。

    ““想自尽吗？”教王满意地微笑起来，看来是终于击溃他的意志了。他转动着金色的手杖，“但这样也太便宜你了……七星海棠这种毒，怎么着，也要好好享受一下才对。”。

    她拿着手绢，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温柔而妥帖，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

    她讷讷点头，忽然间有一种打破梦境的失落。。

    “霍展白犹自目瞪口呆站在那里，望着房内。卫风行剥换婴儿尿布的手法娴熟已极，简直可与当年他的一手“玉树剑法”媲美。。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种压迫力，就是从这一双闭着的眼睛里透出的！

    “教王已出关？”瞳猛然一震，眼神转为深碧色，“他发现了？！”

    所有的剑，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

    妙风微微一怔：“可谷主的身体……”。

    “二十多年后，蓝衣的妙水使在大殿的玉座上狂笑，手里的剑洞穿了教王的胸膛。。

    ““绿儿，送客。”薛紫夜不再多说，转头吩咐丫鬟。。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而且，”她仰头望着天空——已经到了夏之园，地上热泉涌出，那些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空气中仿佛有丝丝雨气流转，“我十四岁那年受了极重的寒气，已然深入肺腑，师傅说我有生之年都不能离开这里——因为谷外的那种寒冷是我无法承受的。”……”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雪鹞眼里露出担忧的表情，忽然间跳到了桌子上，叼起了一管毛笔，回头看着霜红。。

    瞳却抽回了手，笑：“如有诚意，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

    瞳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不必。那个女人，敌友莫测，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