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
那一天的景象,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
——这个最机密的卧底、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
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忽然一笑:“廖谷主,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
“霍展白握着他的手,想起多年来两人之间纠缠难解的恩怨情仇,一时间悲欣交集。!”
笛声终于停止了,妙风静静地问:“前辈是想报仇吗?”。
他根本没理会老鸨的热情招呼,只是将马交给身边的小厮,摇摇晃晃地走上楼去,径自转入熟悉的房间,扯着嗓子:“非非,非非!”!
“……”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什么?”他猛然惊醒,下意识地去抓秋水音的手,然而她却灵活地逃脱了。
她的脸色却渐渐凝重,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对方闭合的眼睛上。。
“明介,好一些了吗?”薛紫夜的声音疲倦而担忧。。
““瞳!”刹那间,两人同时惊呼。!
从来没有人敢看他的眼睛,看过的,绝大多数也已经死去——从有记忆以来,他就习惯了这样躲闪的视线和看怪物似的眼神,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旋她捂住了脸:“你六岁就为我杀了人,被关进了那个黑房子。我把你当做唯一的弟弟,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可是、可是那时候我和雪怀却把你扔下了——对不起……对不起!”。
“薛紫夜望着他,只觉得全身更加寒冷。原来……即便是医称国手,对于有些病症,她始终无能为力——比如沫儿,再比如眼前这个人。!
药师谷……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他却忽然微微一怔。!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
——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也只有姑且答应了。。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她越笑越畅快:“是我啊!”!
鼎剑阁的七剑来到南天门时,如意料之中一样,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什么成形的抵抗。。
“对方还是没有动静,五条垂落的金索贯穿他的身体,死死钉住了他。。
“那一夜……”她垂下了眼睛,话语里带着悲伤和仇恨。。
“的确,在离开药师谷的时候,是应该杀掉那个女人的。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竟然鬼使神差地放过了她?!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秋水!”他脱口惊呼,抢身掠入,“秋水!”。
““这个东西,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她扶着他坐倒在地,将一物放入他怀里,轻轻说着,神态从容,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你拿好了。有了这个,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嘎!”雪鹞抽出染血的喙,发出尖厉的叫声。……
已经是第四日了……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已然逐步淡去,再也无法记忆。
“都处理完了……”妙空望向了东南方,喃喃道,“他们怎么还不来呢?”
手臂一沉,一掌击落在冰上!。
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鹅毛一样飘飞,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风雪里疾驰的马队,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
“薛紫夜跟着妙风穿行在玉楼金阙里,心急如焚。那些玉树琼花、朱阁绣户急速地在往后掠去。她踏上连接冰川两端的白玉长桥,望着桥下萦绕的云雾和凝固了奔流的冰川,陡然有一种宛如梦幻的感觉。。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在每次他离开后,她都会吩咐侍女们在雪里埋下新的酒坛,等待来年的相聚。!
“这不是善蜜……这个狂笑的女人,根本不是记忆中的善蜜王姐!……”
“她微微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微笑,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
剑插入雪地,然而仿佛有火焰在剑上燃烧,周围的积雪不断融化,迅速扩了开去,居然已经将周围三丈内的积雪全部融化!。
药师谷口,巨石嶙峋成阵。!
然而刚想到这里,他的神志就开始慢慢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