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瞳在风里侧过头,望了冰下的那张脸片刻,眼里有无数种色彩一闪而过。
——毕竟,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未曾公然反抗过教王。。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那就是昆仑?如此雄浑险峻,飞鸟难上,伫立在西域的尽头,仿佛拔地而起刺向苍穹的利剑。!”
这些獒犬号称雪域之王,一生都是如此凶猛暴烈,任何陌生人近身都得死。但如果它一旦认了你是主人,就会完全地信任你,终生为你而活。。
妙风微微一惊,顿了顿:“认识。”!
“妙水!”她对着那个坠落深渊的女子伸出手来,撕心裂肺地大呼,“妙水!”呼啸的风从她指缝掠过,却什么也无法抓住。
“浅羽?”认出了是八剑里排行第四的夏浅羽,霍展白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哦……”薛紫夜喃喃,望着天空,“那么说来,那个教王,还是做过些好事的?”!
“妙水的话,终究也不可相信。”薛紫夜喃喃,从怀里拿出一支香,点燃,绕着囚笼走了一圈,让烟气萦绕在瞳身周,最后将香插在瞳身前的地面,此刻香还有三寸左右长,发出奇特的淡紫色烟雾。等一切都布置好,她才直起了身,另外拿出一颗药,“吃下去。”。
旋片刻,孩子的哭叫便停止了。。
“瞳心里冰冷,直想大喊出来,身子却是一动不能动。!
真是活该啊!!
“风行,我就先和七公子去了。”廖青染翻身上马,细细叮咛,“此去时间不定,全看徐沫病情如何——快则三五天,慢则一两个月。你一个人在家,需多加小心——”温柔地叮嘱到这里,语气忽然一转:“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和夏浅羽去那种地方鬼混,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呵。”他却在黑暗里讥讽地笑了起来,那双眼睛隐隐露出淡淡的碧色,“弟弟?”!
“不是那个刀伤。”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是治冰蚕寒毒的——”她拔开瓶塞,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托到妙风面前,“这枚‘炽天’乃是我三年前所炼,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
“——早就和小姐说了不要救这条冻僵了的蛇回来,现在可好了,刚睁眼就反咬了一口!。
鸟儿松开了嘴,一片白玉的碎片落入了他的掌心。。
那个毫无感情的微笑假面人,为什么也要保薛紫夜?!
否则……沫儿的病,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
“他终于知道,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是前缘注定。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
纤细的腰身一扭,便坐上了那空出来的玉座,娇笑:“如今,这里归我了!”。
“那些怒潮汹涌而出,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
“不过,虽然又凶又爱钱,但你的医术实在是很好……”他开始恭维她。。
不等妙风回答,她娇笑着从白玉桥上飘然离去,足下白雪居然完好如初。。
“他没有再去看——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动摇。。
怎么?被刚才霍展白一说,这个女人起疑了?……
“明介,明介,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哽咽着,“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似乎是雪亮的闪电,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
她犯了医者最不能犯的一种罪。。
““哧”,轻轻一声响,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将他在一瞬间定住。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反手一弹,牢牢钉在了横梁上。。
“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看着露出来的后背。。
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仔细地辨认着。!
““你认识瞳吗?”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问出来,声音有些发抖。……”
“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声音妖媚:“知道吗?来杀你的,是我。”。
夏之园里一片宁静,绿荫深深,无数夜光蝶在起舞。。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还有无数奔逃中的男女老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