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蓝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然极差,他终于看不下去,想将她拉起。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哈……哈……”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踉跄着退入了玉座,靠着喘息,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你们好!二十几年了,我那样养你教你,到了最后,一个个……都想我死吧?”。
“到了?”她有些惊讶地转过身,撩开了窗帘往外看去——忽然眼前一阵光芒,一座巨大的冰雪之峰压满了她整个视野,那种凌人的气势震得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荒原上,一时间寂静如死。!”
“你真是个好男人。”包好了手上的伤,前代药师谷主忍不住喃喃叹息。。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睁开眼睛。”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
“别给我绕弯子!”教王手臂忽然间暴长,一把攫住了薛紫夜的咽喉,手上青筋凸起,“说,到底能不能治好?治不好我要你陪葬!”
“你……怎么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她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伤口恶化了?”。
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拿起茶盏:“如此,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
““霍公子,请去冬之园安歇。”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侧过头看,却是霜红。!
顿了顿,女医者眼里忽然流露出绝望的神情:“我是想救你啊……你怎么总是这样?”。
旋七星海棠,是没有解药的。。
“然而,夏之园却不见人。!
周围五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然而没有弄清妙风在做什么,怕失去先机,一时间还不敢有所动作。!
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等我回来,再和你划拳比酒!”!
“饿吗?”妙风依然是微笑着,递过一包东西——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接到手里,居然犹自热气腾腾。。
““脸上尚有笑容。”。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然而,她的梦想,在十三岁那年就永远地冻结在了漆黑的冰河里。。
“妙风微微笑了笑,摇头:“修罗场里,没有朋友。”。
她这样的人,原本也和自己不是属于同一世界。。
“在黑暗里坐下,和黑暗融为一体。!
无数的往事如同眼前纷飞的乱雪一样,一片一片地浮现:雪怀、明介、雅弥姐弟、青染师傅、宁麽麽和谷里的姐妹们……那些爱过她也被她所爱的人们。。
“沫儿!沫儿!”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飞奔了过来,“你要去哪里?”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别出去!那些人要害你,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声音妖媚:“知道吗?来杀你的,是我。”。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
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她用尽全力挖下去,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色的点。
机会不再来,如果不抓住,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
“雪怀……”忽然之间,听到她喃喃说了一句,“冷……好冷啊……”。
“然而……为什么在这一刻,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他……是在后悔吗?。
“她犹自记得从金陵出发那一夜这个男子眼里的热情和希翼——在说出“我很想念她”那句话时,他的眼睛里居然有少年人初恋才有的激动和羞涩,仿佛是多年的心如死灰后,第一次对生活焕发出了新的憧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喂,霍展白……醒醒。”她将手按在他的灵台上,有节奏地拍击着,附耳轻声叫着他的名字,“醒醒。”……”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请妈妈帮忙推了就是。”柳非非掩口笑。。
“妙水!”她对着那个坠落深渊的女子伸出手来,撕心裂肺地大呼,“妙水!”呼啸的风从她指缝掠过,却什么也无法抓住。!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