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落的时候,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那么,”她纳闷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笑了?”。
她排开众人走过来,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那我看看。”。
““老七,”青衣人抬手阻止,朗笑道,“是我啊。”!”
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全身一震:这、这是……教王的圣火令?。
还有无数奔逃中的男女老幼……!
“让不让?”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不要逼我!”
庭前梅花如雪,初春的风依然料峭。
“……”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竟是不敢低头。。
“是,瞳公子。”她听到有人回答,声音带着轻笑,“这个女人把那些人都引过来了。”。
“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他遇到了教王,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然后,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重新获得了自我。!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旋“可怜。不想死吗?”教王看着倒地的瞳,拈须微笑,“求我开恩吧。”。
““夜里很冷,”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薛谷主,小心身体。”!
教王沉吟不语,只看着这个心腹弟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种种表情,不由暗自心惊: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十几年如一日的笑容消失了,而十几年如一日的漠然却被打破了。!
薛紫夜捂着咽喉喘息,脸色苍白,她冷冷看了一眼教王,顺便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妙风,闪过一丝冷嘲。妙风的手一直颤抖地按在剑上,却始终不敢拔出,此刻看得她冷冷一眼瞥过,全身不由剧烈地一震,竟是不敢对视。
“——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
“现在,你已经恢复得和以前一样。”薛紫夜却似毫无察觉,既不为他的剑拔弩张而吃惊,也不为他此刻暧昧地揽着自己的脖子而不安,只是缓缓站起身来,淡淡道,“就只剩下,顶心那一枚金针还没拔出来了。”。
“天亮的时候,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
八年了,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执手相望,却终至无言。。
薛紫夜恼怒地推开他的手臂,然而一夜的寒冷让身体僵硬,她失衡地重重摔落,冰面咔啦一声裂开,宛如一张黑色的巨口将她吞噬。!
瞳有些怔住了,隐约间脑海里又有各种幻象泛起。。
““哧”,轻轻一声响,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将他在一瞬间定住。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反手一弹,牢牢钉在了横梁上。。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那一次之后,她便没有再提过。!
“请阁下务必告诉我,”廖青染手慢慢握紧,“杀我徒儿者,究竟何人?”。
“病人只得一个。”妙风微笑躬身,脸上似是戴着一个无形的面具,“但在下生怕谷主不肯答应救治,或是被别人得了,妨碍到谷主替在下看诊,所以干脆多收了几枚——反正也是顺手。”。
“为了保住唯一的亲人,竟肯救一个恶魔的性命!。
从洞口看出去,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泪水滑落。……
然而无论怎样严刑拷打,瞳却一直缄口不言。
“我从不站在哪一边。”徐重华冷笑,“我只忠于我自己。”
他陡然间有一种恍惚,仿佛这双眼睛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就这样地凝视过他。他颓然松开了手,任凭她将金针刺落,刺入武学者最重要的气海之中。。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遥远的昆仑山顶上,瞳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怎么办?。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薛紫夜望着他,只觉得全身更加寒冷。原来……即便是医称国手,对于有些病症,她始终无能为力——比如沫儿,再比如眼前这个人。……”
““霍展白,我希望你能幸福。”。
“谷主一早起来,就去秋之苑给明介公子看病了。”小晶皱着眉,有些怯怯,“霍七公子……你,你能不能劝劝谷主,别这样操心了?她昨天又咳了一夜呢。”。
“第一柄,莫问。”他长声冷笑,将莫问剑掷向屋顶,嚓的一声钉在了横梁上。!
“嘿嘿,看来,你伤得比我要重啊,”飞翩忽然冷笑起来,看着挡在薛紫夜面前的人,讽刺道,“你这么想救这个女人?那么赶快出手给她续气啊!现在不续气,她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