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她知道,那是七星海棠的毒,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
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应对得体,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有人追问他的往昔,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希望能够报此大恩。。
“妙风使!”侍女吃了一惊,连忙刷地拉下了帘子,室内的光线重又柔和。。
“你,从哪里来?!”
老人沉吟着,双手有些颤抖,点了几次火石还点不上。。
“但凭谷主吩咐。”妙风躬身,足尖一点随即消失。!
原来,真的是命中注定——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你?”他转头看着她,迟疑着,“你是医生?”。
教王瞬地抬头,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失声惊叫:“你……不是波斯人?”。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嘎!”雪鹞不安地叫了一声,似是肯定了他的猜测,一双黑豆似的眼睛骨碌碌转。。
旋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卫风行一惊:“是呀。”!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何况……对于明介的金针封脑,还是一点办法也找不到……
“玉座上,那只转动着金杖的手忽地顿住了。!
妙水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嘴角紧抿,仿佛下定决心一样挥剑斩落,再无一丝犹豫。是的,她不过是要一个借口而已——事到如今,若要成大事,无论眼前这个人是什么身份,都是留不得了!。
“既然连携妻隐退多时的卫风行都已奔赴鼎剑阁听命,他收到命令也只在旦夕之间了。。
“带我出去看看。”她吩咐,示意一旁的小橙取过猞猁裘披上。。
黑暗里竟然真的有人走过来了,近在咫尺。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仿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被锁在铁笼里的他,只是不断地低唤着一个遥远的名字,仿佛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招魂。!
他忽然间有一种入骨的恐惧,霍地低头:“薛谷主!”。
“妙水离开了玉座,提着滴血的剑走下台阶,一脚踩在妙风肩膀上,倒转长剑抵住他后心,冷笑:“妙风使,不是我赶尽杀绝——你是教王的心腹,我留你的命,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
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她犯了医者最不能犯的一种罪。!
她……是怎样击破了那个心如止水的妙风?。
瞳捂着头大叫出来,全身颤抖地跪倒在雪地上,再也控制不住地呼号。。
“——明介,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
室内药香馥郁,温暖和煦,薛紫夜的脸色却沉了下去。……
想拿它来毒杀教王——不是吗?”
此夜笛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不必了。”妙风忽然蹙起了眉头,烫着一样往后一退,忽地抬起头,看定了她——。
“一边说,他一边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玉箫,呈上。。
“然而薛紫夜静静地站在当地,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睁睁地看着那雷霆一击袭来,居然不闪不避——仿佛完成了这一击,她也已然可以从容赴死。。
“嗯?”妙水笑了,贴近铁笼,低声说,“怎么,你终于肯招出那颗龙血珠的下落了?”!
“那个意为“多杨柳之地”的戈壁绿洲?……”
“那些石头在谷口的风里,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滚动,地形不知不觉地在变化,错综复杂——传说中,药师谷的开山祖师原本是中原一位绝世高手,平生杀戮无数,暮年幡然悔悟,立志赎回早年所造的罪孽,于是单身远赴极北寒荒之地,在此谷中结庐而居,悬壶济世。。
她缓缓站了起来,伫立在冰上,许久许久,开口低声道:“明日走之前,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
霍展白立刻变掌为指,连点她十二处穴道,沿着脊椎一路向下,处处将内力透入,打通已经凝滞多时的血脉。起初他点得极快,然而越到后来落指便是越慢,头顶渐渐有白汽腾起,印堂隐隐暗红,似是将全身内息都凝在了指尖。!
“怎么?看到老相好出嫁,舍不得了?”耳边忽然有人调侃,一只手直接拍到了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