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消失在风雪里,薛紫夜站在夏之园纷飞的夜光蝶中,静静凝望了很久,仿佛忽然下了一个决心。她从发间拿下那一枚紫玉簪,轻轻握紧。
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苍穹灰白,天地无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久久不寐。
“谷主,好了。”霜红放下了手,低低道。。
西出阳关,朔风割面,乱雪纷飞。。
“屏风后,秋水音刚吃了药,还在沉沉睡眠——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有些痴痴呆呆,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醒了?”笛声在她推窗的刹那戛然而止,妙风睁开了眼睛,“休息好了吗?”。
“明介。”往日忽然间又回到了面前,薛紫夜无法表达此刻心里的激动,只是握紧了对方的手,忽然发现他的手臂上到处都是伤痕,不知是受了多少的苦。!
她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只可惜,我的徒儿没有福气。
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拥有凌驾于常人的力量,但此刻在这片看不到头的雪原上,这一场跋涉是那样无助而绝望。这样相依踉跄而行的两人在上苍的眼睛里,渺小如蝼蚁。
“……那就好。”。
“你!”薛紫夜猛然站起。。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她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只可惜,我的徒儿没有福气。。
旋轰然巨响中,他踉跄退了三步,只觉胸口血气翻腾。。
“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仿佛那个闯入者不曾留下任何痕迹。侍女们不再担心三更半夜又出现骚动,霍展白不用提心吊胆地留意薛紫夜是不是平安,甚至雪鹞也不用每日飞出去巡逻了,而是喝得醉醺醺地倒吊在架子上打摆子。!
“而且,我不喜欢这些江湖人,”她继续喃喃,完全不顾身边就躺着一个,“这种耗费自己生命于无意义争夺的人,不值得挽救——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多替周围村子里的人看看风寒高热呢!”!
然而就在同一瞬间,他已经冲到了离瞳只有一尺的距离,手里的暗器飞出——然而六枚暗器竟然无一击向瞳本身,而是在空气中以诡异的角度相互撞击,凭空忽然爆出了一团紫色的烟雾,当头笼罩下来!
“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
“放开他,”忽然间,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我是医生。”。
““是的,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他轻轻开口,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不过,她最终也已经得手——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种种恩怨,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
痴痴地听着曲子,那个瞬间,廖青染觉得自己是真正地开始老了。。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她怔在昆仑绝顶的风雪里,忽然间身子微微发抖:“你别发疯了,我想救你啊!可我要怎样,才能治好你呢……雅弥?”。
“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薛紫夜一时语塞。。
““不必,”妙风还是微笑着,“护卫教王多年,已然习惯了。”!
他侧头,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微笑道:“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否则……”他动了动手指,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我只要你们一起坐下来喝一杯。”雅弥静静的笑,眼睛却看向了霍展白身后。。
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绝对不!……
“天……是见鬼了吗?”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提灯照了照地面。
“好吧。”终于,教王将金杖一扔,挫败似的往后一靠,将身体埋入了玉座,颓然叹息,“风,这是你二十年来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我答应你——那个女人,真是了不起。”
“薛谷主,”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终于盈盈开口,“想看手相吗?”。
在她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渐渐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浮动,带着各种美丽的颜色,如同精灵一样成群结队地飞舞,嬉笑着追逐。最后凝成了七色的光带,在半空不停辗转变换,将她笼罩。。
“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低低呜了一声。。
“然而他却站着没动:“属下斗胆,请薛谷主拿出所有药材器具,过目点数。”。
“……”教王默默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探询的目光落在妙风身上。!
“纤细的腰身一扭,便坐上了那空出来的玉座,娇笑:“如今,这里归我了!”……”
“——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
“杀过。”妙风微微地笑,没有丝毫掩饰,“而且,很多。”。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妙风转过了身,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