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师傅用药对她进行过平复和安抚,十几年过去后有些过于惨烈的记忆已然淡去,但是她依然记得摩迦一族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他和她被逼得跳入冰河逃生时的那种绝望。
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她被那股柔和的力道送出三尺,平安落地。只觉得背心一麻,双腿忽然间不能动弹。。
““风,”不可思议地看着阶下长跪不起的弟子,教王眼神凝聚,“你说什么?”!”
“哈哈哈,”霍展白一怔之后,复又大笑起来,策马扬鞭远远奔了出去,朗声回答,“这样,也好!”。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难道是因为那个小气的女人还在后悔那天晚上的投怀送抱?应该不会啊……那么凶的人,脸皮不会那么薄。那么,难道是因为他说漏了嘴提到了扬州花魁柳非非,打破了他在她心中一贯的光辉形象?
忽然间,气海一阵剧痛!
多年的奔走,终于有了一个尽头。。
妙风神色淡定,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教王向来孤僻,很难相信别人——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教中狼虎环伺,我想留在他身侧,所以……”。
“老五那个家伙,真是有福气啊。!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去。”。
旋卫风行眼神一动,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妙风破碎的衣襟里,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牛角琢成,装饰着银色的雕花,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
那曲子散入茏葱的碧色中,幽深而悲伤。
“住手!住手!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
教王在一瞬间发出了厉呼,踉跄后退,猛然喷出一口血,跌入玉座。。
“在每次他离开后,她都会吩咐侍女们在雪里埋下新的酒坛,等待来年的相聚。。
多少年了?自从进入修罗场第一次执行任务开始,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最初杀人时的那种不忍和罪恶感早已荡然无存,他甚至可以微笑着捏碎对方的心脏。。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就在这里。”她撩开厚重的帘子,微微咳嗽,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
““妙水,”他笑了起来,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同胞姐姐,在这生死关头却依然没有说出真相的打算,只是平静地开口请求,“我死后,你可以放过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医者吗?她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日后也有需要求医的时候。”。
霍展白垂头沉默。。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嘿,大家都出来算了。”雪地下,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
出来的时候,感觉风很郁热,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无论是对于霍展白、明介还是雅弥,她都已经尽到了全力。。
“是你?”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便不再多问,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
“你们快走,把……把这个带去,”薛紫夜挣扎着扯过药囊,递到她手里,“拿里面赤色的药给他服下……立刻请医生来,他的内脏,可能、可能全部……”
——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上面还凝结着血迹。
“妙水使,何必交浅言深。”她站起了身,隐隐不悦,“时间不早,我要休息了。”。
不过片刻,薛紫夜已然将布满眼眸的毒素尽数舔净,吐在了地上,坐直身子喘了口气。。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可是……秋之苑那边的病人……”绿儿皱了皱眉,有些不放心。!
“她排开众人走过来,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那我看看。”……”
““啊?”薛紫夜茫茫然地醒了,睁开眼,却发现那个带着她的骑手已经睡了过去,然而身子却挺得笔直,依然保持着策马的姿势,护着她前行。。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然而其中蕴藏的暗流,却冲击得薛紫夜心悸,她的手渐渐颤抖:“那么这一次、这一次你和霍展白决斗,也是因为……接了教王的命令?”!
奔得太急,枯竭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在三步后颓然向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