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大家都出来算了。”雪地下，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

    那样熟悉的氛围，是八年来不停止的奔波和搏杀里，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

    他缓缓跪倒在冰上，大口地喘息着，眼眸渐渐转为暗色。。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他无论如何想不出，以瞳这样的性格，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

    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不择手段——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

    妙水吃惊地看着她，忽地笑了起来：“薛谷主，你不觉得你的要求过分了一些么——我凭什么给你？我这么做可是背叛教王啊！”！

    “薛谷主医术绝伦，自然手到病除——只不过……”然而妙水却抬起头望着她，莫测地一笑，一字一句吐出轻而冷的话：

    她写着药方，眉头却微微蹙起，不知有无听到。

    ——八骏全灭，这不啻是震动天下武林的消息！。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

    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

    旋他霍然回首，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剑尖平平掠过雪地，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雪上有五具尸体，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一共是七人——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少了一具尸体！。

    “中原和西域的局势，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正邪之分，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而更可怕的是，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所有的表面文章，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重开一战！！

    “追电？！”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他眼睛慢慢凝聚。！

    自从妙火死后，便只有她和瞳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那是天地间唯一可以置教王于死地的剧毒——如果能拿到手的话……

    “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所以，落到了如今的境地。。

    ““你……”她愕然望着他，不可思议地喃喃，“居然还替他说话。”。

    然而，走不了三丈，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

    那是薛紫夜第一次看到他出手。然而她没有看清楚人，更没看清楚剑，只看到雪地上忽然间有一道红色的光闪过，仿佛火焰在剑上一路燃起。剑落处，地上的雪瞬间融化，露出了一个人形。！

    不成功，便成仁。。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没有做声，微微点了点头。。

    “遥远的漠河雪谷。！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所以，下手更不能容情。。

    “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咳嗽着。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一个时辰后，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

    那血，遇到了雪，竟然化成了碧色。……

    “青染对我说，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如今应该早已痊愈。”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和他并肩疾驰，低声道，“她一直装作痴呆，大约只是想留住你——你不要怪她。”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瞳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

    “即便是这样，也不行吗？”身后忽然传来追问，声音依旧柔和悦耳，却带了三分压迫力，随即有击掌之声。。

    “妙水在一侧望着，只觉得心惊——被击溃了吗？瞳已然不再反抗，甚至不再愤怒。那样疲惫的神情，从未在这个修罗场的杀手脸上看到过！。

    “黑暗如铁的裹尸布一般将他层层裹住。。

    如今再问，又有何用？！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明介……”他喃喃重复着，呼吸渐渐急促。。

    “那一群猪狗一样的俗人，不知道你是魔的使者，不知道你有多大的力量……瞳，只有我知道你的力量，也只有我能激发出你真正的力量——你想跟我走么？”。

    瞳垂下了眼睛，看着她走过去。两人交错的瞬间，耳畔一声风响，他想也不想地抬手反扣，手心霍然多了一枚蜡丸。抬起头，眼角里看到了匆匆隐没的衣角。那个女人已经迅速离去了，根本无法和她搭上话。！

    绿儿她们已经被打发去了秋之苑，馆里其他丫头都睡下了，她没有惊动，就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