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极痛之后,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这种症状……这种症状……。
“霍展白站在梅树下,眼观鼻,鼻观心,手里的墨魂剑凝如江海清光。他默默回想着当日冷杉林中那一场激斗,想着最后一刹刺入自己肋下的一剑是如何发出,将当日的凶险至极的那一幕慢慢回放。!”
“此中利害,在下自然明白,”妙风声音波澜不惊,面带微笑,一字一句从容道,“所以,在下绝无意在此动武冒犯。若薛谷主执意不肯——”。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她的手衰弱无力,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想也不想,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凝神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八匹马依然不停奔驰着,而这匹驮了两人的马速度明显放缓,喘着粗气,已经无法跟上同伴。。
他几乎是发疯一样将沐春风之术用到了极点,将内息连续不断地送入那个冰冷的身体里。。
“机会不再来,如果不抓住,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旋光顾着对付教王,居然把这个二号人物给冷落了!教王死后,这个人就是大光明宫里最棘手的厉害人物,必须趁着他还不能动弹及早处置,以免生变。。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手伸向腰畔,却已然来不及。!
薛紫夜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我明白了。”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瞳猛地抬头,血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阵惨厉的光。。
“那一瞬间,妙风想起来了——这种花纹,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
“知道了。”霍展白答应着,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古古怪怪。。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说不定是伏击得手?”老三徐庭揣测。。
““生死有命。”薛紫夜对着风雪冷笑,秀丽的眉梢扬起,“医者不自医,自古有之——妙风使,我薛紫夜又岂是贪生怕死受人要挟之辈?起轿!”。
“呵,不用。”她轻笑,“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是你,还有……他的母亲。”。
“妙风微微笑了笑,摇头:“修罗场里,没有朋友。”!
“也只能这样了。”薛紫夜喃喃,抬头望着天,长长叹了口气,“上天保佑,青染师傅她此刻还在扬州。”。
妙风微微一怔:“可谷主的身体……”。
“只是在做梦——如果梦境也可以杀人的话。这个全身是伤泡在药汤里的人,全身在微微发抖,脸上的表情仿佛有无数话要说,却被扼住了咽喉。。
那群凶神恶煞的獒犬堆里,露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抱歉,我还有急事。”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
他颓然低下头去,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泪水长滑而落。
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落满他的肩头。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他站在门口,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如果……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
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似要烧穿他的心肺。。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她知道,那是七星海棠的毒,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
“嚓!”在他自己回过神来之前,沥血剑已然狠狠斩落!!
“他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笑了笑:“没事,薛谷主不必费神。”……”
“这种人也要救?就算长得好,可还是一条一旦复苏就会反咬人一口的毒蛇吧?。
在他错身而过的刹那,薛紫夜隐约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却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
他在黑暗里急促地喘息,手指忽地触到了一片冰冷的东西。!
“哈……嘻嘻,嘻嘻……霍师兄,我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