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样贪生怕死,为了获得自由,为了保全自己,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然后,被逼着拿起了剑,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
霍展白释然,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六六顺啊……三喜临门……嘿嘿,死女人,怎么样?我又赢了……”。
““小姐,早就备好了!”绿儿笑吟吟地牵着一匹马从花丛中转出来。!”
“霍七,你还真是重情义。”徐重华讽刺地笑,眼神复杂,“对秋水音如此,对兄弟也是如此——这样活着,不觉得累吗?”不等对方反驳,他举起了手里的剑,“手里没了剑,一身武艺也废了大半吧?今天,也是我报昔年之仇的时候了!”。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话音未落,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颤声呼:“秋水!”
“雪怀?”她低低叫了一声,生怕惊破了这个梦境,蹑手蹑脚地靠近湖面。
然而徐重华眉梢一蹩,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些,日后再说。”。
雪一片片落下来,在他额头融化,仿佛冷汗涔涔而下。那个倒在雪中的银翼杀手睁开了眼睛,嘴角浮出了一丝笑意,眼神极其妖异。虽然苏醒,可脸上的积雪却依然一片不化,连。
“出谷容易,但入谷时若无人接引,必将迷失于风雪巨石之中。!
柔软温暖的风里,他只觉得头顶一痛,百汇穴附近微微一动。。
旋“让我看看。”薛紫夜面无表情地坐到榻边,扯开他的袍子。。
“权势是一头恶虎,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所以,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有医生吗?”他喘息着停下来,用着一种可怕的神色大声问,“这里有医生吗?”
““马上来!”绿儿在外间应了一句。!
“哦。”瞳轻轻吐了一口气,“那就好。”。
““该用金针渡穴了。”薛紫夜看他咳嗽,算了算时间,从身边摸出一套针来。然而妙风却推开了她的手,淡然说:“从现在开始,薛谷主应养足精神,以备为教王治病。”。
“风。”教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沉沉开口。。
显然刚才一番激战也让他体力透支,妙风气息甫平,眼神却冰冷:“我收回方才的话:你们七人联手,的确可以拦下我——但,至少要留下一半人的性命。”!
此念一生,一股求生的力量忽然注满了他全身。霍展白脚下步法一变,身形转守为攻,指间上剑气吞吐凌厉,断然反击。徐重华始料不及,一时间乱了攻击的节奏。。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咯咯……看哪,连瞳都受不住呢。”妙水的声音在身侧柔媚地响起,笑意盈盈,“教王,七星海棠真是名不虚传。”!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雅弥静静道,“那个人的身边。”。
““就算是好话,”薛紫夜面沉如水,冷冷道,“也会言多必失。”。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七公子,不必客气。”廖青染却没有介意这些细枝末节,拍了拍睡去的孩子,转身交给卫风行,叮嘱:“这几日天气尚冷,千万不可让阿宝受寒,所吃的东西也要加热,出入多加衣袄——如若有失,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执著而不顾一切;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奇怪的是,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
“霍展白,为什么你总是来晚……”她喃喃道,“总是……太晚……”。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只是一刹那,他的剑就架上了她的咽喉,将她逼到了窗边。。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那我们走吧。”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捧着紫金手炉,“亏本的生意可做不得。”!
“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
“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
那些幻象不停地浮现,却无法动摇他的心。他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以制造幻象来控制别人的人,又怎么会相信任何人加诸他身上的幻象呢?如今的他,已然什么都不相信了。。
“谷主,好了。”霜红放下了手,低低道。!
侍女们无计可施,只好尽心尽力准备她的行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