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瞳!”刹那间,两人同时惊呼。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脱口而言:“不用你管!你给我——”。
““薛谷主,你持圣火令来要我饶恕一个叛徒的性命——那么,你将如愿。”教王微笑着,眼神转为冷厉,一字一句地开口,“从此后瞳的性命便属于你。但是,只有在你治愈了本座的病后,才能将他带走。”!”
原来,真的是命中注定——。
“杀过。”妙风微微地笑,没有丝毫掩饰,“而且,很多。”!
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
风大,雪大。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
霍展白满身风尘,疾行千里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十九日上回到了扬州。暮色里,看到了熟悉的城市,他只觉得心里一松,便再也忍不住极度的疲惫,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
过了很久,在天亮的时候,他终于清醒了。。
“十二绝杀!
在睁开眼睛的瞬间,黑暗重新笼罩了他,他拼命摇晃着手脚的锁链,嘶声大喊。。
旋多么可笑。他本来就过了该拥有梦想的年纪,却竟还生出了这种再度把握住幸福的奢望——是以黄粱一梦,空留遗恨也是自然的吧?。
“——她知道,那是七星海棠的毒,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
妙水?那个女人,最终还是背叛了他们吗?!
明介,原来真的是你……派人来杀我的吗?
““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温热的泉水,一寸一寸浸没冰冷的肌肤。。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在某次他离开的时候,她替他准备好了行装,送出门时曾开玩笑似的问:是否要她跟了去?他却只是淡淡推托说等日后吧。。
他得马上去看看薛紫夜有没有事!!
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别怕,不会有事。”然后,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抬起眼示意,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将她扶开。。
““不是那个刀伤。”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是治冰蚕寒毒的——”她拔开瓶塞,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托到妙风面前,“这枚‘炽天’乃是我三年前所炼,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
“廖谷主可否多留几日?”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
“霍展白望着她梳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可此刻,怎么不见妙风?。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薛紫夜低呼了一声,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血已然变成绿色。……
值得吗——她一直很想问这人一句,然而,总是被他惫懒的调侃打岔,无法出口。那样聪明的人,或许他自己心里,一开始就已经知道。
金色的马车戛然而止,披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路踏过尸体和鲜血,气度沉静如渊停岳峙,所到之处竟然连凶狠的野狼也纷纷退避。
所有的剑,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
“消息可靠?”他沉着地追问,核实这个事关重大的情报。。
““让不让?”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不要逼我!”。
““她说过,独饮伤身。”雅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薛紫夜望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个女子想说什么,目光落到妙水怀里的剑上,猛地一震:这,分明是瞳以前的佩剑沥血!!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而这个人修习二十余年,竟然将内息和本身的气质这样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
霍展白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却不敢移动丝毫,手臂僵直,保持着一剑刺出后的姿势。。
谁能常伴汝?空尔一生执!!
薛紫夜低呼了一声,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血已然变成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