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他没有再去看——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动摇。
“不,妙风已经死了,”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我叫雅弥。”。
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落满他的肩头。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他站在门口,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如果……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
“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好!”看了霍展白片刻,瞳猛然大笑起来,拂袖回到了黑暗深处,“你们可以走了!”。
即便看不到他的脸,她却还是一瞬间认出来了!!
她微微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微笑,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
如今大仇已报,所在意的人都平安离开险境,她还有什么牵挂呢?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悲凉,眷恋,信任,却又带着……又带着……。
“……”妙风顿了一顿,却只是沉默。。
“——难道,是再也回不去了吗?!
“滚……给我滚……啊啊啊……”那个人在榻上喃喃咒骂,抱着自己的头,忽地用额头猛烈撞击墙壁,“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旋——然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
“她脱口惊呼,然而声音未出,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
“回来了?”她在榻边坐下,望着他苍白疲倦的脸。!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看来,无论如何,这一次的刺杀计划又要暂时搁置了。!
霍展白垂头沉默。。
““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这简直已经不是人的身体——无数的伤痕纵横交错,织成可怖的画面,甚至有一两处白骨隐约支离从皮肤下露出,竟似破裂过多次的人偶,又被拙劣地缝制到了一起。。
“嗯。”霍展白点点头,多年心愿一旦达成,总有如释重负之感,“多谢。”!
“冒犯了。”妙风叹了口气,扯过猞猁裘将她裹在胸口,跃上马背,一手握着马缰继续疾驰,另一只手却回过来按在她后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入,低声道:“如果能动,把双手按在我的璇玑穴上。”。
““好了。”霍展白微笑,吐出一口气。。
霍展白忽然间有些愤怒——虽然也知道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这种愤怒来的不是时候。。
“冰下的人静静地躺着,面容一如当年。!
第二日,他们便按期离开了药师谷。。
薛紫夜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我明白了。”。
““杀过。”妙风微微地笑,没有丝毫掩饰,“而且,很多。”。
当我在修罗场里被人一次次打倒凌辱,当我在冰冷的地面上滚来滚去呼号泣血,当我跪在玉座下任教王抚摩着我的头顶,当我被那些中原武林人擒住后用尽各种酷刑……雪怀……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安宁!……
剑气逼得她脸色白了白,然而她却没有惊惶失措:“婢子不知。”
他霍然一惊——不要担心教王?难道、难道她要……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然而一睁眼,就看到了妙风。。
““不……不……啊!啊啊啊啊……”他抱着头发出了低哑的呼号,痛苦地在雪上滚来滚去,身上的血染满了地面——那样汹涌而来的往事,在瞬间逼得他几乎发疯!。
“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个旅客是男是女,厚厚的棉质门帘被猛然掀开,一阵寒风卷入,一个人踉跄地冲入城门口的驿站内。。
“风行,”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
“妙风眼神微微一变:难道在瞳叛变后的短短几日里,修罗场已然被妙水接管?……”
“他是他多年的同僚,争锋的对手,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然而,却也是夺去了秋水的情敌——在两人一起接受老阁主那一道极机密的命令时,他赞叹对方的勇气和忍耐力,却也为他抛妻弃子的决绝而愤怒。。
妖魔的声音一句句传入耳畔,和浮出脑海的记忆相互呼应着,还原出了十二年前那血腥一夜的所有真相。瞳被那些记忆钉死在雪地上,心里一阵一阵凌迟般地痛,却无法动弹。。
“不必,”妙风还是微笑着,“护卫教王多年,已然习惯了。”!
薛紫夜望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个女子想说什么,目光落到妙水怀里的剑上,猛地一震:这,分明是瞳以前的佩剑沥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