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慢慢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安静,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
薛紫夜怔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沉默了片刻,开口:“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马车又陷入深雪——如此下去,只怕来不及赶回昆仑救你们教王。”
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
他喝得太急,呛住了喉咙,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不停地咳嗽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那一刻的他,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那一瞬间,霍展白才知道自己一时的大意犯了个多么大的错误!!”
她的体温还是很低,脸色越发苍白,就如一只濒死的小兽,紧紧蜷起身子抵抗着内外逼来的彻骨寒冷,没有血色的唇紧闭着,雪花落满了眼角眉梢,气息逐渐微弱。。
“快回房里去!”他脱口惊呼,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
“可怜。不想死吗?”教王看着倒地的瞳,拈须微笑,“求我开恩吧。”
“小心!”妙风瞬间化成了一道闪电,在她掉落雪地之前迅速接住了她。
“嘿,”飞翩发出一声冷笑,“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地,我们八骏也不算——”。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追电?!”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他眼睛慢慢凝聚。!
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
旋反正那个瞳也已经中了七星海棠之毒,活不过一个月,暂时对她做一点让步又算什么?最多等杀了教王,再回过头来对付他们两个。。
“他点了点头:“高勒呢?”!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教王在一瞬间发出了厉呼,踉跄后退,猛然喷出一口血,跌入玉座。
“在他说出第三个“滚”字之前,簌簌一声响,一滴泪水落在了他脸上,炽热而湿润。那一瞬间,所有骄傲和自卑的面具都被烫穿。!
喝过宁婆婆熬的药后,到了晚间,薛紫夜感觉气脉旺盛了许多,胸中呼吸顺畅,手足也不再发寒。于是又恢复了坐不住的习惯,开始带着绿儿在谷里到处走。。
“他心下焦急,顾不得顾惜马力,急急向着西方赶去。。
风大,雪大。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命力?!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他没有再去看——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动摇。。
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血凝结住了,露出的肌肤已然冻成了青紫色。。
““谁下的手?”看着外袍下的伤,轻声喃喃,“是谁下的手!这么狠!”!
无论是对于霍展白、明介还是雅弥,她都已经尽到了全力。。
“谷主已去往昆仑大光明宫。”。
“薛紫夜手里拈着一根尖利的银针,眼神冷定,如逆转生死的神。。
“啊!杀人了!怪物……怪物杀人了!”远处的孩子们回过头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一起尖叫起来,你推我挤踉踉跄跄地跑开了。那个汉人女孩被裹在人群中,转瞬在雪地上跑得没了踪影。……
“是的。”他忽地微微笑了,“雅弥的确早就死了。我是骗你的。”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
“敢对教王不敬!”妙风在千钧一发时截断了瞳的话,一掠而出,手迅疾地斩落——绝不能让瞳在此刻把真相说出来!否则,薛紫夜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复仇,不但自己会被逼得动手,而教王也从此无救。。
妙风怔了许久,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狐裘解下,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苍白而安详,仿佛只是睡去了。。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刚才……刚才是幻觉吗?她、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
“他霍然掠起!……”
“薛紫夜愣了一下,抬起头来,脸色极疲倦,却忽地一笑:“好啊,谁怕谁?”。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雪一片片落在脸上,然而身上却是温暖的。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疼痛也明显减缓了——!
那一瞬间,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排山倒海而来。他只想大声呼啸,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