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
那是薛紫夜第一次看到他出手。然而她没有看清楚人,更没看清楚剑,只看到雪地上忽然间有一道红色的光闪过,仿佛火焰在剑上一路燃起。剑落处,地上的雪瞬间融化,露出了一个人形。
那一瞬间雪鹞蓦然振翅飞起,发出一声尖历的呼啸。望着那一点红,他全身一下子冰冷,再也无法支持,双膝一软,缓缓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以手掩面,难以克制地发出了一声啜泣。。
妙风无言。。
“妙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薛谷主无须担心。”!”
她低头走进了大殿,从随从手里接过了药囊。。
霜红将浓密的长发分开,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伤口,再开始上药——那伤是由极锋利的剑留下的,而且是在近距离内直削头颅。如果不是在切到颅骨时临时改变了方向,将斜切的剑身瞬间转为平拍,谷主的半个脑袋早已不见了。!
“是是。”卫风行也不生气,只是抱着阿宝连连点头。
薛紫夜无言点头,压抑多日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直落下来——这些天来,面对着霍展白和明介,她心里有过多少的疲倦、多少的自责、多少的冰火交煎。枉她有神医之名,竭尽了全力,却无法拉住那些从她指尖断去的生命之线。
那些既敬且畏的私语,充斥于他活着的每一日里。。
难道,真的如她所说……他是她昔日认识的人?他是她的弟弟?。
“那是七星海棠,天下至毒!她怎么敢用舌尖去尝?!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旋八年来,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出生入死,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
““王姐……王姐……”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低声呼唤,越来越响,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然而他却僵硬在当地,心里一片空白,无法对着眼前这个疯了一样狂笑的女人说出一个字。!
她望着雪怀那一张定格在十二年前的脸,回忆起那血腥的一夜,锥心刺骨的痛让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只是为了一颗龙血珠,只是为了一颗龙血珠。!
“一天之前,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是吗?”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你是他朋友吗?”!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妙风微微蹙起了眉头——所谓难测的,并不只是病情吧?还有教中那些微妙复杂的局面,诸多蠢蠢欲动的手下。以教王目下的力量,能控制局面一个月已然不易,如果不尽快请到名医,大光明宫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牢外,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惊破了两人的对话。。
秋水?是秋水的声音……她、她不是该在临安吗,怎么到了这里?!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霍展白悻悻苦笑——看这样子,怎么也不像会红颜薄命的啊。。
妙风将内息催加到最大,灌注满薛紫夜的全身筋脉,以保她在离开自己的那段时间内不至于体力不支,后又用传音入密叮嘱:“等一下我牵制住他们五个,你马上向乌里雅苏台跑。”。
“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翻身上马,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立春后的风尚自冷冽,他转了一圈,不见寺院里有人烟迹象,正在迟疑,忽然听得雪鹞从院后飞回,发出一声叫。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忽然便是一震!。
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这些年,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以为她遭到胁迫,或者是变了心——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
她只是给了一个机会让他去尽力,免得心怀内疚。
腥气扑鼻而来,但那个被锁住的人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
“咔嚓。”忽然间,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
“两人就这样僵持,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
“妙风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吹着。。
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容色秀丽,气质高华,身边带了两位侍女,一行人满面风尘,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
“妙风?那一场屠杀……妙风也有份吗?……”
“仿佛服输了,她坐到了医案前,提笔开始书写药方。霍展白在一边赔笑:“等治好了沫儿的病,我一定慢慢还了欠你的诊金……你没去过中原,所以不知道鼎剑阁的霍七公子,除了人帅剑法好外,信用也是有口皆碑的啊。”。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想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