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乌里雅苏台请来的车夫,被妙风许诺的高昂报酬诱惑,接下了这一趟风雪兼程的活儿,走了这一条从未走过的昆仑之旅。
能一次全歼八骏,这样的人全天下屈指可数。而中原武林里的那几位,近日应无人远赴塞外,更不会在这个荒僻的雪原里和魔宫杀手展开殊死搏杀——那么,又是谁有这样的力量?
——那样的一生,倒也是简单。。
我要怎样,才能将你从那样黑暗的地方带出呢……。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相信不相信,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抓住她的肩,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紫夜,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江湖——瞳即便是相信,又能如何呢?对他这样的杀手来说,这些昔日记忆只会是负累。他宁可不相信……如果信了,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他平静地对上了教王的视线,深深俯身:“只恨不能为教王亲手斩其头颅。”
素衣女子微微一怔,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
他觉得自己的心忽然漏跳了几拍,然后立刻心虚地低下头,想知道那个习惯耍弄他的女人是否在装睡——然而她睡得那样安静,脸上还带着未退的酒晕。。
然而,心却一分分地冷下去——她、她在做什么?。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有请薛谷主!”片刻便有回话,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
旋――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多么可笑……被称为“神医”的人,却病弱到无法自由地呼吸空气。!
“不救他,明介怎么办?”薛紫夜仰起头看着她,手紧紧绞在一起,“他会杀了明介!”!
“有五成。”廖青染点头。
“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不择手段——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
“不是那个刀伤。”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是治冰蚕寒毒的——”她拔开瓶塞,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托到妙风面前,“这枚‘炽天’乃是我三年前所炼,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
““你?”他转头看着她,迟疑着,“你是医生?”。
风更急,雪更大。。
瞳?他要做什么?!
显然刚才一番激战也让他体力透支,妙风气息甫平,眼神却冰冷:“我收回方才的话:你们七人联手,的确可以拦下我——但,至少要留下一半人的性命。”。
“霍展白仿佛中了邪,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薛、薛谷主……紫夜她……她怎么了?!”。
可为什么这一刻,那些遗忘了多年的事情,忽然间重重叠叠地又浮现出来了呢?。
““爷爷,不要挖明介的眼睛,不要!”忽然间有个少年的声音响亮起来,不顾一切地冲破了阻拦,“求求你,不要挖明介的眼睛!他不是个坏人!”!
妙风平静地抬起了眼睛:“妙水,请放过她。我会感激你。”。
十二年前,十四岁的自己就这样和魔鬼缔结了约定,出卖了自己的人生!他终于无法承受,在黑暗里低下了头,双手微微发抖。。
““开始吧。”教王沉沉道。。
——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
“天……是见鬼了吗?”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提灯照了照地面。
十二年后,在荒原雪夜之下,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
他颓然放下了剑,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同类。。
“愚蠢!你怎么还不明白?”霍展白顿足失声。。
“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很快就开始站不稳,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绿儿,送客。”薛紫夜不再多说,转头吩咐丫鬟。!
“他抬起手,从脸上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青铜面具,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脸,对一行人扬眉一笑——那张脸,是中原武林里早已宣告死亡的脸,也是鼎剑阁七剑生死不能忘的脸。……”
“瞳一直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此刻才惊觉过来,没有多话,只是微微拍了拍手——瞬间,黑夜里蛰伏的暗影动了,雪狱狭长的入口甬道便被杀手们完全地控制。。
从此后,昆仑大光明宫里,多了一名位列五明子的神秘高手,而在中原武林里,他便是一个已经“死去”的背叛者了。。
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似要烧穿他的心肺。!
她把刀扔到弟弟面前,厉叱:“雅弥,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