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略略尴尬。

    他默然地坐下，任凭她开始检查他的双眼和身体上的各处伤口——他没有注意她在做什么，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八处大穴已然被逐步封住，完全不能动弹。他只是极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她的模样。十二年不见了……今夜之后，或者就是至死不见。

    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

    “带我出去看看。”她吩咐，示意一旁的小橙取过猞猁裘披上。。

    ““妙水，”他笑了起来，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同胞姐姐，在这生死关头却依然没有说出真相的打算，只是平静地开口请求，“我死后，你可以放过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医者吗？她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日后也有需要求医的时候。”！”

    那一次之后，她便没有再提过。。

    他说得很慢，说一句，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

    他不敢离远，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低声问：“还好吗？”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霍展白！”她脱口惊呼，满身冷汗地坐起。。

    “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扔回给了绿儿，回顾妙风，声音忽然低了一低，“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

    “薛紫夜勉强动了动，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

    “你们当我是去开杂货店吗？”拎起马车里款式各异的大衣和丁零当啷一串手炉，薛紫夜哭笑不得，“连手炉都放了五个！蠢丫头，你们干脆把整个药师谷都装进去得了！”。

    旋“明介，”她攀着帘子，从缝隙里望着外面的秋色，忽然道，“把龙血珠还我，可以吗？”。

    “然而，在那样的痛苦之中，一种久违的和煦真气却忽然间涌了出来，充满了四肢百骸！！

    “你的酒量真不错，”想起前两次拼酒居然不分胜负，自命海量的霍展白不由赞叹，“没想到你也好这一口。”！

    锦衣青年也是被他吓了一跳，急切间抓起银烛台挡在面前，长长吐了口气：“我听虫娘说你昨夜到了扬州，投宿在这里，今天就一早过来看看——老七你发什么疯啊！”

    “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此刻中了剧毒，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

    “雅弥！”她大吃一惊，“站住！”。

    “片刻，孩子的哭叫便停止了。。

    那里，才是真正的极北之地。冰海上的天空，充满了七彩的光。。

    薛紫夜蹙眉：“我不明白。”！

    他用剑拄着地，踉跄着走过去，弯腰在雪地里摸索，终于抓住了那颗龙血珠。眼前还是一片模糊，不只是雪花，还有很多细细的光芒在流转，仿佛有什么残像不断涌出，纷乱地遮挡在眼前——这、这是什么？是瞳术的残留作用吗？。

    “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有！有回天令！”绿儿却大口喘气着说，“有好多！”。

    “谁来与他做伴？唯有孤独！！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顿了顿，他补充：“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五百个人里，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其余四百九十八个，都被杀了。”……

    离她上一次见到那个女人，已然八年。

    “你以为我会永远跪在你面前，做一只狗吗？”瞳凝视着那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眼里闪现出极度的厌恶和狠毒，声音轻如梦呓，“做梦。”

    “啊？”妙风骤然一惊，“教中出了什么事？”。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笛声终于停止了，妙风静静地问：“前辈是想报仇吗？”。

    “就算她肯相信，可事到如今，也绝不可能放过自己了。她费了那么多年心血才夺来的一切，又怎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落空？所以，宁可还是不信吧……这样，对彼此，都好。。

    “杀气太重的人，连蝴蝶都不会落在他身上。”薛紫夜抬起手，另一只夜光蝶收拢翅膀在她指尖上停了下来，她看着妙风，有些好奇，“你到底杀过人没有？”！

    “七星海棠，是没有解药的。……”

    “鼎剑阁几位名剑相顾失色——八骏联手伏击，却都送命于此，那人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然而，随她猝然地离去，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

    “我只是，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她用细细的声音道，“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

    多年来，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