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第二日夜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
她黑暗中触摸着他消瘦的颊,轻声耳语:“明介……明介,没事了。教王答应我只要治好了他的病,就放你走。”。
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而只是在说服自己。。
“瞳的眼神渐渐凝聚:“妙水靠不住——看来,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
“明介呢?”薛紫夜反问,站了起来,“我要见他。”。
“那件事情,已经做完了吗?”她却不肯让他好好睡去,抬手抚摩着他挺直的眉,喃喃道,“你上次说,这次如果成功,那么所有一切,都会结束了。”!
“告辞。”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持剑告退。
“光。”
薛紫夜锁好牢门,开口:“现在,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哈。”抬起头看着七柄剑齐齐地钉在那里,徐重华在面具后发出了再也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声。他封住了卫风行的穴道,缓步向手无寸铁的霍展白走来,手里的利剑闪着雪亮的光。!
廖青染转过身,看了一眼灵柩中用狐裘裹起的女子,在笛声里将脸深深埋入了手掌,隐藏了无法掩饰的悲伤表情——她……真是一个极度自私而又无能的师傅啊!。
旋半个时辰后,她脸色渐渐苍白,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薛谷主,能支持吗?”。
“就算在重新聚首之时,他甚至都没有问起过关于半句有关妻子的话。!
然而,那一瞬间,只看得一眼,他的身体就瘫软了。!
那个坐在黑暗深处的的青年男子满身伤痕,四肢和咽喉都有铁镣磨过的血痕,似是受了不可想象的折磨,苍白而消瘦,然而却抬起了眼睛扬眉一笑。那一笑之下,整个人仿佛焕发出了夺目的光——那种由内而外的光不仅仅通过双瞳发出,甚至连没有盯着他看的人,都感觉室内光芒为之一亮!
“——风行这个七弟的事情,是全江湖都传遍了的。他的意气风发,他的癫狂执著,他的隐忍坚持。种种事情,江湖中都在争相议论,为之摇头叹息。!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已得手。”银衣的杀手飘然落下,点足在谷口嶙峋的巨石阵上,“妙火,你来晚了。”。
那些人,就这样毁灭了一个村子,夺去了无数人性命,摧毁了他们三个人的一生!。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他的面容宁静而光芒四射,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从他身体里抽离,远远地超越在这个尘世之外。。
“薛紫夜一时语塞。。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看着露出来的后背。!
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拥有凌驾于常人的力量,但此刻在这片看不到头的雪原上,这一场跋涉是那样无助而绝望。这样相依踉跄而行的两人在上苍的眼睛里,渺小如蝼蚁。。
“快!”霍展白瞬间觉察到了这个细微的破绽,对身边的卫风行断喝一声,“救人!”。
““正好西域来了一个巨贾,那胡商钱多得可以压死人,一眼就迷上了小姐。死了老婆,要续弦——想想总也比做妾好一些,就允了。”抱怨完了,胭脂奴就把他撇下,“你自己吃罢,小姐今儿一早就要出嫁啦!”。
“你的内力恢复了?”霍展白接了一剑,随即发现了对方的变化,诧然。……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柳非非娇笑起来,戳着他的胸口:“呸,都伤成这副样子了,一条舌头倒还灵活。”。
薛紫夜将手伸向那个人的脑后,却在瞬间被重重推开。。
““别管我!”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
“妙水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拿走了那个药囊,转身扶起妙风。。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一分也刺不下去。……”
“然而,一想到这一次前去可能面对的人,他心里就有隐秘的震动。。
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
夏之园里,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蹙起了眉头。!
黑暗里的那双眼睛,是在门刚阖上的瞬间睁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