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乍然一看,心里便是一怔:这位异族女子有着暗金色的波浪长发,肌肤胜雪,鼻梁高挺,嘴唇丰润,一双似嗔非嗔的眼眸顾盼生情——那种夺人的丽色,竟是比起中原第一美人秋水音来也不遑多让。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然而,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
妙风颔首:“薛谷主尽管开口。”。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她伸出手,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
“真是个能干的好孩子,果然带着药师谷主按时返回。”教王赞许地微笑起来,手落在妙风的顶心,轻轻抚摩,“风,我没有养错你——你很懂事,又很能干。不像瞳这条毒蛇,时刻想着要反噬恩主。”!
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竟是女子口声,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
“很可怕吧?”教王背对着她,低低笑了一声,“知道吗?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
然而刚笑了一声,便戛然而止。。
——浪迹天涯的落魄剑客和艳冠青楼的花魁,毕竟是完全不同两个世界里的人。她是个聪明女人,这样犯糊涂的时候毕竟也少。而后来,她也慢慢知道:他之所以会到这种地方来,只因为实在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他极力控制着思绪,不让自己陷入这一种莫名其妙的混乱中。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横放膝上的沥血剑,感触着冰冷的锋芒——涂了龙血珠的剑刃,隐隐散发出一种赤红色的光芒,连血槽里都密密麻麻地填满了龙血珠的粉末。!
“瞳,我破了你的瞳术!”明力脸上带着疯狂的得意,那是他十几年来在交手中第一次突破了瞳的咒术,不由大笑,“我终于破了你的瞳术!你输了!”。
旋“天……是见鬼了吗?”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提灯照了照地面。。
““谁?”霍展白眉梢一挑,墨魂剑跃出了剑鞘。!
“都处理完了……”妙空望向了东南方,喃喃道,“他们怎么还不来呢?”!
“你真是个好男人。”包好了手上的伤,前代药师谷主忍不住喃喃叹息。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霜红压低声音,只细声道:“谷主还说,如果她不能回来,这酒还是先埋着吧。独饮容易伤身。等你有了对饮之人,再来——”。
“薛紫夜微微笑了起来——已经不记得了?或许他认不出她的脸,但是她的眼睛,他应该还记得吧?。
“别动。”头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下床。”。
咸而苦,毒药一样的味道。!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
““薛谷主,”大殿最深处传来的低沉声音,摄回了她游离的魂魄,“你可算来了……”。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难道,教王失踪不到一天,这个修罗场却已落入了瞳的控制?。
——原本在和霍展白激斗时留下的破口,居然都已经被细心地重新缝补好了。是她?。
““嘎!”忽然间,他听到雪鹞急促地叫了一声,从西南方飞过来,将一物扔下。。
然而卫风行在八年前却忽然改了心性,凭空从江湖上消失,谢绝了那些狐朋狗友,据说是娶妻生子做了好好先生。夏浅羽形单影只,不免有被抛弃的气恼,一直恨恨。……
“哎呀!”身边的绿儿等几个侍女忽然脱口惊呼起来,抬手挡住了眼睛。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重新闭上了眼睛,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浅羽?”他一怔,剑锋停顿,讷讷道。。
“已经二十多天了,霍展白应该已经到了扬州——不知道找到了师傅没?八年来,她从未去找过师傅,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还住在扬州。只盼那个家伙的运气好一些,能顺利找到。。
霍展白心里一惊,再也忍不住,一揭帘子,大喝:“住手!”!
““呃?”他忽然清醒了,脱口道,“怎么是你?”……”
“她把刀扔到弟弟面前,厉叱:“雅弥,拿起来!”。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踌躇了一番,他终于下了决心:也罢,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定然有原因,如若不去送这封信,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