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这样做的原因，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仿佛猜出了对方心里的疑虑，瞳大笑起来，将沥血剑一扔，坐回到了榻上，“不要问我为什么——那个原因是你猜不到的。我只问你，肯不肯定约？”。

    “雅弥！”薛紫夜脸色苍白，再度脱口惊呼，“躲啊！”。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这一次醒转，居然不是在马车上。她安静地睡在一个炕上，身上盖着三重被子，体内气脉和煦而舒畅。室内生着火，非常温暖。客舍外柳色青青，有人在吹笛。。

    “妙水！”惊骇的呼声响彻了大殿，“是你！”！

    顿了一顿，女子重新娇滴滴地笑了起来，用媚到入骨的语气轻声附耳低语：

    “那么，在她死之前再告诉她罢。”教王唇角露出冷酷的笑意，“那之前，她还有用。”

    雪下，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

    听得那一番话，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

    “幻象一层层涌出——！

    薛紫夜打了一个寒战：“如果拿不回，会被杀吗？”。

    旋瞳？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

    ““小心！”廖青染在身后惊呼，只听“哧啦”一声响，霍展白肩头已然被利刃划破。然而他铁青着脸，根本不去顾及肩头的伤，掌心内力一吐，瞬间将陷入疯狂的女子震晕过去。！

    …这个女医者也修习过瞳术？！

    然后，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

    “薛紫夜忽然间呆住，脑海里有什么影像瞬间浮出。！

    然而，手指触摸到的，却是一颗长满络腮胡子的男子头颅！。

    “——几近贴身的距离，根本来不及退避。。

    看来，无论如何，这一次的刺杀计划又要暂时搁置了。。

    奇怪……这样的冰原上，怎么还会有雪鹞？他脑中微微一怔，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人养的鹞鹰，既然他出现在雪原上，它的主人只怕也不远了！！

    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

    “最好的医生？内心的狂喜席卷而来，那么，她终是有救了？！。

    唯有，此刻身边人平稳的呼吸才是真实的，唯有这相拥取暖的夜才是真实的。。

    “他掠过去，只看到对方从雪下拖出了一柄断剑——那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已然居中折断，旁边的雪下伏着八骏之一飞翩的尸体。！

    妙风低下头，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

    “霍展白！”她脱口惊呼，满身冷汗地坐起。。

    “然而话音未落，妙风在一瞬间低下了头，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同时，他侧身一转，背对着飞翩，护住怀里的人，一手便往她背心灵台穴上按去！。

    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

    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此刻中了剧毒，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

    ——那件压在他心上多年的重担，也总算是卸下了。沫儿那个孩子，以后可以和平常孩子一样地奔跑玩耍了吧？而秋水，也不会总是郁郁寡欢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这个昔日活泼明艳的小师妹露出笑颜了啊……。

    “妙风无言。。

    “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

    “看啊！”忽然间，忽然间，他听到惊喜的呼声，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这是什么？”！

    “雪瞬间纷飞，掩住了那人的身形。……”

    ““好，我带你出去。”那个声音微笑着，“但是，你要臣服于我，成为我的瞳，凌驾于武林之上，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答应吗？”。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这是朱果玉露丹，你应该也听说过吧。”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