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不想死吗？”教王看着倒地的瞳，拈须微笑，“求我开恩吧。”

    她平复了情绪，缓缓起身出轿，踏上了玉阶。妙风缓步随行，旁边迅速有随从跟上，手里捧着她的药囊和诸多器具，浩浩荡荡，竟似要做一场盛大法事一般。

    “呸。”瞳咬牙冷笑，一口啐向他，“杀了我！”。

    霍展白被这个小丫头说得脸上阵红阵白，觉得嘴里的莲子粥也没了味道：“对不住。”。

    “而最后可以从生死界杀出的，五百人中不足五十人。！”

    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

    “秋水她……”他忍不住开口，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

    薛紫夜猛然震了一下，脱口低呼出来——瞳？妙风说，是瞳指派的这些杀手？！

    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

    如今事情已经完毕，该走的，也终究要走了吧。。

    “——是妙风？！

    “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旋“……”妙风顿了一顿，却只是沉默。。

    “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却不敢开口。！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对于杀戮，早已完全地麻木。然而，偏偏因为她的出现，又让他感觉到了那种灼烧般的苦痛和几乎把心撕成两半的挣扎。！

    这个魔教的人，竟然和明介一模一样的疯狂！。

    “她微微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微笑，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

    然而下一瞬，她又娇笑起来：“好吧，我答应你……我要她的命有什么用呢？我要的只是教王的脑袋。当然——你，也不能留。可别想我会饶了你的命。”。

    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已然是接近于恳求。！

    教王在身后发出冷冷的嘲笑：“所有人都早已抛弃了你，瞳，你何必追？”。

    “那一眼之后，被封闭的心智霍然苏醒过来。她唤醒了在他心底里沉睡的那个少年雅弥，让他不再只是一柄冰冷的利剑。。

    “我来。”妙风跳下车，伸出双臂接过，侧过头望了一眼路边的荒村——那是一个已然废弃多年的村落，久无人居住，大雪压垮了大部分的木屋。风呼啸而过，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发出尖厉的声音。。

    “风雪如刀，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忽然间眼前一黑。！

    没有回音。。

    咳了一夜？霍展白看到小晶手里那条满是斑斑点点血迹的手巾，心里猛地一跳，拔脚就走。她这病，倒有一半是被自己给连累的……那样精悍要强的女子，眼见得一天天憔悴下去了。。

    “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卸去了心头的重担，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昆仑绝顶上，最高处的天国乐园里繁花盛开，金碧辉煌。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如果没有迷路，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乌里雅苏台。。

    ““哦……”薛紫夜喃喃，望着天空，“那么说来，那个教王，还是做过些好事的？”。

    ““出去。”她低声说，斩钉截铁。。

    他是他多年的同僚，争锋的对手，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然而，却也是夺去了秋水的情敌——在两人一起接受老阁主那一道极机密的命令时，他赞叹对方的勇气和忍耐力，却也为他抛妻弃子的决绝而愤怒。！

    “那个少年如遭雷击，忽然顿住了，站在冰上，肩膀渐渐颤抖，仿佛绝望般地厉声大呼：“小夜！雪怀！等等我！等等我啊……”……”

    ““这、这……”她倒吸了一口气。。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难道，这个大光明宫里也有同族吗？！

    瞳的颈部扣着玄铁的颈环，她那样的一拉几乎将他咽喉折断，然而他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