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蹙了蹙眉头，却无法反驳。
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彼此擦肩亦不相识；而多年后，九死一生，再相逢，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
“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他别开了头，冷冷道，“我宁可死。”。
除了卫风行，廖青染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有这样的耐心和包容力。无论这个疯女人如何折腾，霍展白始终轻言细语，不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
““追！”徐重华一声低叱，带头飞掠了出去，几个起落消失。！”
他有点意外地沉默下去：一直以来，印象中这个女人都是强悍而活跃的，可以连夜不睡地看护病人，可以比一流剑客还敏捷地处理伤口，叱呵支配身边的一大群丫头，连鼎剑阁主、少林方丈到了她这里都得乖乖俯首听话。。
——星圣女娑罗只觉得心惊：瞳执掌修罗场多年，培养了一批心腹，此刻修罗场的杀手精英们，居然都无声无息地集结在了此处？！
周行之也是硬气，居然毫无惧色：“不要让！”
妙风使！大雪里，远远望见那一头诡异的蓝发，所有人相顾一眼，立刻分别向七个方位跃出，布好了剑阵——妙风是大光明宫中和瞳并称的高手，虽然从不行走于江湖，但从刚才雪原上八骏的尸体来看，他们已然知道这个对手是如何的可怕！
说到这里，他侧头，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瞳，配合我。”。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睁开眼睛。”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
室内弥漫着醍醐香的味道，霍展白坐在窗下，双手满是血痕，脸上透出无法掩饰的疲惫。。
旋薛紫夜站起身，往金狻猊的香炉里添了一把醍醐香，侧头看了一眼睡去的人。。
“城门刚开，一行人马却如闪电一样从关内驰骋而出。人似虎，马如龙，铁蹄翻飞，卷起了一阵风，朝着西方直奔而去，留下一行蹄印割裂了雪原。！
“冻硬了，我热了一下。”妙风微微一笑，又扔过来一个酒囊，“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也是热的。”！
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
““薛谷主，你醒了？”乐曲随即中止，车外的人探头进来。！
霍展白心底一冷，然而不等他再说话，眼前已然出现了大群魔宫的子弟，那些群龙无首的人正在星圣娑罗的带领下寻找着教王或者五明子的踪迹，然而整个大光明宫空荡荡一片，连一个首脑人物都不见了。。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出去散发回天令的霜红还没回来，对方却已然持着十面回天令上门了！。
——原本在和霍展白激斗时留下的破口，居然都已经被细心地重新缝补好了。是她？！
恶魔在附耳低语，一字一句如同无形的刀，将他凌迟。。
“明介，明介，你真的全都忘了吗？。
她抬起头在黑暗里凝视着他，眼神宁静：“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明知那个教王不过把你当一条狗，还要这样为他不顾一切？你跟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吧？那么，你究竟知不知道毁灭摩迦村寨的凶手是谁？真的是黑水边上的那些马贼吗？”。
““你……”她愕然望着他，不可思议地喃喃，“居然还替他说话。”！
妙风没有说话，仿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笑容。。
“薛紫夜！”他贴着她耳朵叫了一声，一只手按住她后心将内力急速透入，护住她已然衰弱不堪的心脉，“醒醒，醒醒！”。
““你们当我是去开杂货店吗？”拎起马车里款式各异的大衣和丁零当啷一串手炉，薛紫夜哭笑不得，“连手炉都放了五个！蠢丫头，你们干脆把整个药师谷都装进去得了！”。
“是！”属下低低应了一声，便膝行告退。……
——原本在和霍展白激斗时留下的破口，居然都已经被细心地重新缝补好了。是她？
——那件压在他心上多年的重担，也总算是卸下了。沫儿那个孩子，以后可以和平常孩子一样地奔跑玩耍了吧？而秋水，也不会总是郁郁寡欢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这个昔日活泼明艳的小师妹露出笑颜了啊……
多年来，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
瞳的手缓缓松开，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
““嗯？”薛紫夜拈着针，冷哼着斜看了他一眼。。
“在连接乐园和大光明宫的白玉长桥开始断裂时，却有一条蓝色的影子从山顶闪电般掠下。她手里还一左一右扶着两个人，身形显得有些滞重，所以没能赶得及过桥。。
那种痛是直刺心肺的，几乎可以把人在刹那间击溃。！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还有深爱的丈夫。她想看着孩子长大，想和夫君白头偕老。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所以，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七日后便会丧失神志——我想她是不愿意自己有这样一个收梢。”女医者发出了一声叹息，走过来俯身查看着伤口，“她一定是极骄傲的女子。”！
原来，真的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