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自记得从金陵出发那一夜这个男子眼里的热情和希翼——在说出“我很想念她”那句话时,他的眼睛里居然有少年人初恋才有的激动和羞涩,仿佛是多年的心如死灰后,第一次对生活焕发出了新的憧憬。
“她说过,独饮伤身。”雅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他回忆着那一日雪中的决斗,手里的剑快如追风,一剑接着一剑刺出,似要封住那个假想中对手的每一步进攻:月照澜沧,风回天野,断金切玉……“刷”的一声,在一剑当胸平平刺出后,他停下了手。。
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
“他一路策马南下,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
他不敢离远,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低声问:“还好吗?”。
“霍公子,”廖青染叹了口气,“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因为——”!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
为什么要学医呢?廖谷主问他:你只是一个杀人者。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妙水呼吸为之一窒,喃喃着,“难怪遍搜不见。原来如此!”。
“没有回音。!
“因为……那时候徐重华他也想入主鼎剑阁啊……秋水来求我,我就……”。
旋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竭尽全力、不退半步。。
““好了,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瞳抬头看着霍展白,唇角露出冷笑,“你们以为安排了内应,趁着教中大乱,五明子全灭,我又中毒下狱,此次便是手到擒来?”!
出来前,教王慎重嘱托,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否则结局难测。!
细软的长发下,隐约摸到一枚冷硬的金属。
“失去了支撑,他沉重地跌落,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
“你该走了。”薛紫夜看到他从内心发出的笑意,忽然感觉有些寥落,“绿儿,马呢?”。
““放开他,”忽然间,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我是医生。”。
“啊?”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什么?”。
在造化神奇的力量之下,年轻的教王跪倒在大雪的苍穹中,对着天空缓缓伸出了双手。!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声音却坚定无比,“何况他已然为此痛苦。”。
同时叫出这个名字的,却还有妙水。。
““在下可立时自尽,以消薛谷主心头之怒。”妙风递上短匕,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微微躬身,“但在此之前,还请薛谷主尽早去往昆仑,以免耽误教王病情。”!
那些马贼齐齐一惊,勒马后退了一步,然后发出了轰然的笑声:那是楼兰女子随身携带的小刀,长不过一尺,繁复华丽,只不过作为日常装饰之用,毫无攻击力。。
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摔落雪地。。
““快,抓紧时间,”然而一贯冷静内敛的徐重华首先抽出了手,催促联剑而来的同伴,“跟我来!此刻宫里混乱空虚,正是一举拔起的大好时机!”。
“年轻时拼得太狠,老来就有苦头吃了……没办法啊。”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如今魔宫气焰暂熄,拜月教也不再挑衅,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
他诧异地抬起头,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
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
“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雅弥转开了话题,依然带着淡笑,“恭喜。”。
轰然巨响中,他踉跄退了三步,只觉胸口血气翻腾。。
“那一些惨叫呼喊,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
“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穿着一身白衣,嘴角沁出了血丝,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缓缓对他伸出双手——十指上,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发现大半年没见,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
“属下……”正面相抗了这一击,妙风却有些不知所措——他并未想过要背叛教王,只是那个刹那来不及多想,他绝对不能让薛紫夜死在自己眼前!!
“但是,这一次那个人只是颤了一下,却再也不能起来。……”
““蠢材,你原来还没彻底恢复记忆?分明三根金针都松动两根了。”教王笑起来了,手指停在他顶心最后一枚金针上,“摩迦一族的覆灭,那么多的血,你全忘记了?那么说来,原来你背叛我并不是为了复仇,而完全是因为自己的野心啊……”。
或许,霍展白说得对,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应让你早日解脱,重入轮回。。
“也是!”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捶了一拳,“目下教王走火入魔,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只有明力一人在宫。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