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他握紧沥血剑，声音冷涩：“我会从修罗场里挑一队心腹半途截杀他们——妙风武功高绝，我也不指望行动能成功。只盼能阻得他们一时，好让这边时间充裕，从容下手。”

    薛紫夜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下了怒意：“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

    “是！”属下低低应了一声，便膝行告退。。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妙风无言，微微低头。！

    然而，恰恰正是那一瞬间的落后救了它。

    别去！别去——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凝聚了仅存的神志，他抬头看过去，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

    住手！住手！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

    她医称国手，却一次又一次地目睹最亲之人死亡而无能为力。。

    ““小姐，早就备好了！”绿儿笑吟吟地牵着一匹马从花丛中转出来。！

    是要挟，还是交换？。

    旋虽然，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

    “妙风微微笑了笑，只是加快了速度：“修罗场出来的人，没有什么撑不住的。”！

    一路上，风渐渐温暖起来，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

    沫儿的病是胎里带来的，秋水音怀孕的时候颠沛流离，又受了极大打击，这个早产的孩子生下来就先天不足，根本不可能撑过十岁。即便是她，穷尽了心力也只能暂时保住那孩子的性命，而无力回天。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他说话的语气，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西归的途中，他一路血战前行，蔑视任何生命：无论是对牲畜，对敌手，对下属，甚或对自身，都毫不容情！。

    “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已然是接近于恳求。。

    这样极其痛苦的挣扎持续了不知多久终于，在他濒临崩溃的刹那，“啪！”极轻的一声响，仿佛内心某根缚束着他的线终于断裂了。。

    “你……”她愕然望着他，不可思议地喃喃，“居然还替他说话。”！

    她的笔尖终于顿住，在灯下抬眼看了看那个絮絮叨叨的人，有些诧异。。

    “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

    睛明穴和承泣穴被封，银针刺入两寸深，瞳却在如此剧痛之下一声不吭。。

    “愚蠢！难道他们以为他忍辱负重那么多年，不惜抛妻弃子，只是为了替中原武林灭亡魔宫？笑话——什么正邪不两立，什么除魔卫道，他要的，只不过是这个中原武林的霸权，只不过是鼎剑阁主的位置！！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薛紫夜勉强对着他笑了笑，心下却不禁忧虑——“沐春风”之术本是极耗内力的，怎生经得起这样频繁的运用？何况妙风寒毒痼疾犹存，每日也需要运功化解，如果为给自己续命而耗尽了真力，又怎能压住体内寒毒？。

    ““若不能杀妙风，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

    “明介，我不会让你死。”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微笑了起来，眼神明亮而坚定，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我不会让你像雪怀、像全村人一样，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

    他这一走，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

    柳非非怔了一下，仿佛不相信多年的奔波终于有了一个终点，忽地笑了起来：“那可真太好了——记得以前问你，什么时候让我赎身跟了你去？你说‘那件事’没完之前谈不上这个。这回，可算是让我等到了。”

    “阁主令我召你前去。”一贯浮浪的夏浅羽此刻神色凝重，缓缓举起了手，手心里赫然是鼎剑阁主发出的江湖令，“魔教近日内乱连连，日圣女乌玛被诛，执掌修罗场的瞳也在叛乱失败后被擒——如今魔教实力前所未有地削弱，正是一举诛灭的大好时机！”。

    侍女们无法，只得重新抬起轿子，离去。。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嘿，大家都出来算了。”雪地下，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或许……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

    “没事。”妙风却是脸色不变，“你站着别动。”。

    她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只可惜，我的徒儿没有福气。！

    “想要死？没那么容易，”妙水微微冷笑，抚摩着他因为剧毒的侵蚀而不断抽搐的肩背，“如今才第一日呢。教王说了，在七星海棠的毒慢慢发作之前，你得做一只永远不能抬头的狗，一直到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