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病是练习寒性内功不当、走火入魔引起,至今已然一个月又十七天。”只是搭了一会儿脉,她便迅速书写着医案,神色从容地侃侃而谈,“气海内息失控外泻,三焦经已然瘫痪。全身穴道鼓胀,每到子夜时分便如万针齐刺,痛不欲生——是也不是?”
妙水面上虽还在微笑,心下却打了一个突愣:这个女人,还在犹豫什么?
管他呢,鹄这种坏蛋尽管去死好了!现在,他自由了!但是,就在这个狂喜的念头闪过的刹那,他听到了背后房间内传来了一声惨叫。。
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却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
“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有些诧异。。
——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
他一惊,立刻翻身坐起——居然睡了那么久!沫儿的病还急待回临安治疗,自己居然睡死过去了!
被控制、被奴役的象征。
“我看你挨打的功夫倒算是天下第一,”薛紫夜却没心思和他说笑,小心翼翼地探手过来绕到他背后,摸着他肩胛骨下的那一段脊椎,眉头微微蹙起,“这次这里又被伤到了。以后再不小心,瘫了别找我——这不是开玩笑。”。
“快走!”妙水俯下身,一把将妙风扶起,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
““瞳,你忘记了吗?当时是我把濒临崩溃的你带回来,帮你封闭了记忆。”!
他尚自说不出话,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
旋薛紫夜一震,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失声痛哭。。
“片刻的僵持后,她冷冷地扯过药囊,扔向他。妙风一抬手稳稳接过,对着她一颔首:“冒犯。”!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
“他、他拿着十面回天令!”绿儿比画着双手,眼里也满是震惊,“十面!”
“然而刚笑了一声,便戛然而止。!
沐春风的内力重新凝聚起来,他顾不得多想,只是焦急抱起了昏迷的女子,向着山下疾奔,同时将手抵在薛紫夜背上,源源不断地送入内息,将她身体里的寒气化去——得赶快想办法!如果不尽快给她找到最好的医生,恐怕就会……。
“或许,霍展白说得对,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应让你早日解脱,重入轮回。。
“不要管我!”周行之脸色惨白,嘶声厉呼。。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都什么时候了!”薛紫夜微怒,不客气地叱喝。。
““小姐……小姐!”绿儿绞着手,望着那个白衣蓝发的来客,激动不已地喃喃道,“他、他真的可以治你的病!你不如——”。
“让我看看他!快!”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用力撑起了身子。。
““你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霍展白却怒了,这个女人实在太不知好歹,“宁婆婆说,这一次如果不是我及时用惊神指强行为你推血过宫,可能不等施救你就气绝了!现在还在这里说大话!”!
湖面上冰火相煎,她忍不住微微咳嗽,低下头望着冰下那张熟悉的脸。雪怀……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因为明日,我便要去那个魔窟里,将明介带回来——。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六六顺啊……三喜临门……嘿嘿,死女人,怎么样?我又赢了……”。
脑后的血已经止住了,玉枕穴上的第一根金针已经被取出,放在一旁的金盘上。尖利的针上凝固着黑色的血,仿佛是从血色的回忆里被生生拔出。……
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一顶软轿落在了雪地上,四角上的银铃在风雪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或许,霍展白说得对,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应让你早日解脱,重入轮回。。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他有点意外地沉默下去:一直以来,印象中这个女人都是强悍而活跃的,可以连夜不睡地看护病人,可以比一流剑客还敏捷地处理伤口,叱呵支配身边的一大群丫头,连鼎剑阁主、少林方丈到了她这里都得乖乖俯首听话。……”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
难道,教王失踪不到一天,这个修罗场却已落入了瞳的控制?。
雅弥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